左其星却是把霍景安往后面拉了拉,道:“哎呀,公爹您堂堂一国公,气量一定大得不得了,怎会与我们这两个没娘的计较,我们虽已经成婚,却都还是孩子呢。”
安国公此刻只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话如此噎人,句句说自己,句句却像是在骂别人。
你们俩是孩子,你们是个屁孩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打人的冲动,冷哼一声道:“敬茶吧。”
再闹下去,他们安国公府娶新妇第二天便打起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安国公一发话,旁边准备好的大丫鬟便端着茶盘走到安国公与文氏身前,等着左其星过来端茶。
左其星向前两步,端起其中一盏茶,就站着捧到安国公面前,真诚的笑道:“父亲,请用茶。”
一屋子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左其星,从没听说谁家亲媳妇敬茶连跪都不跪的。
果然,安国公并不去接,目光沉沉的看着左其星,不满的情绪似乎就要溢出来。
左其星只睁着她清澈的大眼睛,故作不知,摆出一副“你怎么还不接”的表情。
气氛一时凝滞。
薛清歌只得出来打了个圆场,道:“四弟妹,大约是没人教你出嫁的规矩,新媳妇敬茶都是要跪父母的。”
左其星不明所以的看向薛清歌,又看看自己脚下,好奇的提出疑问:“那为何连个垫子都没有,是要跪在这青石地面上吗,这么冷的天气,难不成,这就是国公府磋磨儿媳妇的手段?”
她说着,还往后退了两步,面上就露出夸张的惊恐之色,仿佛这国公府上下都不是好人,只她一个羊入虎穴似的。
安国公活到快五十岁,还从没遇到过这样不顾脸面的女子,一时气得不知说什么。
立在屋子最后方的一个嬷嬷连忙站了出来,手中拿着软垫,道:“是老奴疏忽了,这就给四少夫人垫上。”
她说着,将那垫子铺在安国公面前。
左其星看向那嬷嬷,笑容不变,道:“这是来国公府养老的老太君?这样的小事都干不好,还没主子责罚,啧啧。”
言外之意,你们看看吧,到底是谁更没规矩。
这嬷嬷本是揣摩着主子的心意故意刁难,可谁知,这四少夫人是个滚刀肉,还把她的错处给拿住了,反倒上国公府的主子们没脸。
这时候,再说责罚她的话,也显得太刻意了。
薛清歌只得再次开口,道:“已经不早了,弟妹还是先敬茶吧。”
左其星倒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伸出手把垫子摸了一遍,好像是生怕有人在垫子里面放仙人掌似的,之后才矩矩的跪在垫子上,给安国公敬茶。
霍景安依着她的样子跪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像个工具人。
安国公被她的作为气了个倒仰,此刻真恨不得这两个人早早从他眼前消失才好,立刻便端起茶盏,做样子的喝了一口。
等他放下茶盏,却发现,这四儿媳并没有起身,还是那个动作,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似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安国公还是没反应,左其星冷不丁开口道:“父亲,儿媳这改口茶都喝了,怎的连点赏赐都没有。”
安国公被她说的愣了愣,一时也分不清他是不是应该送礼。
分明前面三个儿媳都是夫人准备的礼物。
但面前这人就这么不动,定定的看着他开口要东西,他不管做为公爹还是国公,都说不出不给的话。
礼物他是没有准备的,看了自己身上,只手上戴着一只玉扳指。
那是一只顶级的羊脂玉扳指,通体细腻温润,没有一丝瑕疵,很得安国公喜爱。
安国公不想给,但他身上也只有这个能送的。
他顿了顿,不情不愿的退下手上的扳指,递给了左其星。
左其星高高兴兴的接过,收进自己的荷包里,笑容都真切了几分,道:“多谢父亲!”
安国公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她这贪财的嘴脸,将脸扭到一边去。
左其星却完全不以为意,拉着霍景安站起身来挪到文氏面前,也不动作,只上下左右一通打量。
那目光很是随意,让文氏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心中厌烦至极。
左其星很快将目光移到文氏身旁桌上的乌木盒子上,笑道:“这可是要送儿媳的见面礼?”
她说着,也不去管文氏是个什么脸色,竟是直接伸手拿起来便打开了,露出里面一只翡翠手镯。
那手镯看着勉强算到糯种,水头也不足,干巴巴的,着实再普通不过。
左其星看着翡翠手镯,突然向上伸出左手,让袖子往下掉了些,露出了一只通体碧绿,没有一丝瑕疵的镯子来,正是在镇南侯府时,老夫人送的那只。
随后便把文氏送她的那只镯子放到她的帝王绿跟前比了比,在帝王绿的衬托下,那只单看着普普通通的镯子立刻就变得如同地摊货一般暗淡无光。
左其星对着霍景安小声嘟哝了一句:“有点不想要诶。”
文氏就在面前听着,脸色更差了。
左其星啧啧两声,转头看向三位嫂子,问道:“嫂子们进门时得的礼物也是这般?”
场面一时僵住。
三个前面嫁进来的媳妇得的礼物自是比这要好得多,但是没有人说话。
左其星看了她们两眼,然后扭过头来,对着霍景安小声道:“咱们国公府还真是落魄,往后不会要花我的嫁妆银子过活吧。”
她说完还配合着拧了拧眉头,似是想到些什么,悄声的对霍景安说话:“当初送到我们府上的聘礼也是寒酸的很,就连我父亲那个铁公鸡都没要,又给我带过来了,不然我们还给府里吧,我看着府里也不容易。”
全场都能听到的悄悄话,说的安国公面上更黑。
新进门的儿媳妇嫌弃国公府落魄,怕他们要花她的嫁妆银子,这话传出去,他们国公府怕是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上回因着过礼的事败坏的名声好不容易好了些,这要是再改一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