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套都带了吗?待会上滩涂那里,红树林那里还好,要是往外面那片滩涂走,泥下蚝桩多,不带脚套,小心被割了脚。”
周大庆抽完烟,又问周辰要了一根,别在了耳朵后。
在滩涂上赶海不仅辛苦,还危险,泥地里螺壳和牡蛎壳可是十分锋利的,要是不带好脚套,一不小心就会被割出一个大口子。
可不是说像小说里的那样,滩涂赤着脚或者是穿这个鞋就过去了,遍地就能见到澳洲大龙虾,北极小甜贝,非洲黄金鲍。
在滩涂穿鞋,那就是找死的行为,脚一旦进入到泥地里,往外拔的时候,鞋子就会成为最大的阻力。
这时候只能丢鞋保命,在这个穷苦年代,鞋子丢在滩涂上,回去少不了挨一顿臭骂。
“都带了,阿辰,你不是没有吗?我给你拿了洗净的脚套和绳子,你自己绑了。”
瘦猴摸出来一双破布做的脚套扔给了周辰。
这会人人家里都穷,舍不得用好布做脚套,全都是穿烂的衣服缝制的,瘦猴扔过来的是一双不知道多少布拼接的脚套。
这脚套很长,一直到膝盖。
“阿平,给我找一双。”
胖子不舍的将最后一口烟抽烟,直至烟屁股小到都捏不住了,这才有些不舍得碾灭,嘀咕道,“回去拆开重卷细点,还能再抽一口。”
“靠,你学三毛啊?”
周辰无语的瞥了胖子一眼,这家伙烟瘾是最大的,也是被老婆管的最严的。
“三毛是谁?我就这么一说,还没这么没出息呢,再说阿辰你手里不是还有半盒吗?你舍得看兄弟受苦吗?”
胖子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词,便顺手将烟屁股弹到了火炉里,这会烟都没有过滤嘴,有时候嘴馋的人,还会到街头捡人家不要的烟屁股。
“没啥,一个民国的流浪儿罢了。”
周辰小时候乐意看三毛流浪记,三毛每天去街上捡烟屁股去卖,这事是有原型的,民国时期,有一些流浪儿专门去捡烟屁股,然后卖给回收者。
这些人把香烟尾巴拆开,取出烟丝,晒干后再搞成廉价香烟。
这种廉价香烟的档次自然不高,主要卖给社会底层重体力劳动者。
烟丝也不太卫生,但胜在便宜,价格仅仅为正规香烟的三四分之一。
“你穿这双吧,我小时候尿布改的。”
阿平扒拉出来一双白色泛黄的脚套递给了胖子。
“草,这不会是你尿渍吧?给我换一双成吗?”胖子十分嫌弃的拎着这一双脚套。
阿平瞥他一眼,老实道:“我穿的是屎布改的,你想穿这个吗?”
“算了,就这个挺好的。”
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脱下鞋开始穿脚套,椅子立马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你轻点,我家里就几把椅子。”
阿平有些心疼。
“靠,坐坏了赔你!”
周辰这边也开始穿起来了脚套,套上脚套以后,还得用绳子在脚腕处和膝盖处用绳子各自绑紧,不然脚套会掉下来。
见到周大庆没动作,阿平催促一句:“爹,你咋又不穿脚套?”
“穿脚套不得劲,我脚底老茧多,没事。”
周大庆摇摇头,不太愿意穿鞋,有的老辈人去赶海就是喜欢光脚,怎么说都不听。
“爹,你就穿上吧。”
周慧美这时候走过来,拿着一双洗的干净的脚套,周大庆这才不情愿的接过穿好。
随后众人又穿上鞋,戴上草帽,各自扛着泥马,拿着土龙叉,准备出发。
“爹,你们慢点。”
周慧美在后面摆摆手。
阿平家里离滩涂地有五六里的路,此时正是中午,六月份的太阳正晒得厉害。
他们走在海边的坡地上,一扭头,就能看到蔚蓝的大海。
周辰扛着泥马,吹着海风,心情正好,好久没有呼吸到如此新鲜的空气,也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大海了,一想到马上能叉土龙给苏桃桃补身子,他只觉得干劲充足。
“草,还有多远啊?累死我了!”
扛着泥马的胖子没一会就汗流浃背了,汗水把他前后衣服都湿透了,一张脸也红的厉害,豆大的汗珠不断的顺着他的脸往下淌。
“我就说,待会叉土龙的时候你肯定要哭爹喊娘,这还没到呢,你就不行了?”
瘦猴踹了一脚在胖子的屁股上。
“我草,阿辰,你怎么连汗都没流啊?”
胖子忽然不可思议的看着周辰。
“我吗?我也不知道,我感觉不累,也没那么热啊。”
周辰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出汗,重生回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机能强悍了好几倍,肩头上扛的泥马也觉得轻若无物。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虚啊?”
周辰怕胖子多问,先怼了他一句。
果然,瘦猴接过话茬,又开始说起来了胖子结婚的糗事。
就这样说说笑笑的一会,一行人总算是看到了远处大片的黑色滩涂,滩涂边则是陡峭的高坡,下面都是黑色的礁石。
临近滩涂的地方,是一大片黑色的沙滩,之所以发黑是因为混着泥沙,这里有不少人正在拿着耙子在一遍遍的犁着沙子翻着螺。
“这是在耙螺吗?”
胖子生活在镇里,不常来海边,见到这里的妇女在耙螺,显得很新鲜。
“应该是,那边拿着小锄头的估计是在翻沙虫。”
周辰也好久没见到耙螺了,这次重生回来,也是倍感亲切。
耙螺的耙子和内地里的耙子不一样,前面不是爪,而是长方形的铁框,前面还绑着两根绳子。
耙螺的时候,这两根绳子就绑在腰间,将耙子尾端扛在肩膀上,用手压着耙子,往后退着走,用腰带着耙子走,这样能省劲。
车螺一般都在浅层的沙子里,被铁框一扫,就会出来,有时候还能耙到螃蟹毛蚶一类的东西。
“先往里面走,这里没土龙,学她们挖蚶倒是正合适,土龙和跳跳鱼都爱在红树林那边,”
周大庆拿着土龙叉指着远处一大片郁郁葱葱红树林说道。
“走走走,别看了,咱们叉土龙才是正事!”
胖子这会也不觉得累了,扛着泥马跑在最前面。
“草,你这会来劲了。”
瘦猴也赶紧撒开脚丫子跟了过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这片红树林的下坡处。
一大群鸭子正在这里潜水吃着螺。
“这谁家的鸭子啊?待会叉土龙累了,咱们去抓一只烤了吃吧,这鸭子吃螺长大的,下的鸭蛋都是红心的,香死人了,要是烤了吃,肉不得给人香迷糊啊。”
胖子双眼放光,一个劲的咽口水。
结果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你要干啥?这是我家的鸭子!”
远处的灌木丛里冒出一个带着草帽的小脑袋,两条麻花辫垂在身前,白白净净地小脸红扑扑的、鼓着嘴巴,气鼓鼓的。
可不正是小寡妇林清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