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曙光初破,甘雨身姿轻盈,款步迈入仙家的庭院之中。
庭院中央,餐桌上摆满琳琅早点,品类繁多,香气氤氲,宋吟剑与申鹤已然端坐于旁,似乎是静候她多时。
不知为何,甘雨总感觉这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不久后,早饭结束,金色的晨光洒满院落。
甘雨轻搁碗筷,抚着微胀的肚腹,感觉自己都要快吃胖了。
她颇为无奈地说道:“师弟,明日起,不用做那么多早点,太麻烦了。”
宋吟剑嘴角微微上扬,回道:“师姐,大部分早点我都是买的,一点也不麻烦。”
甘雨轻咬下唇,“可是,这些要是吃不完的话,不就浪费了吗?”
宋吟剑旋即抬手指向墙角那头正嚼着草料的驴:“师姐放心,断不会浪费,便是咱吃不完,不还有那家伙!”
甘雨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辛苦一些好。
接着,她转移话题,说道:“师弟,你要的那些数据,我今天晚上再加个班就能弄好,明早给你送来。”
宋吟剑闻言,却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师姐,不必如此劳神加班了,那些个数据,眼下已然不急着用了,且先搁着吧。”
甘雨面露惊愕之色,话语中满是诧异与不解:“之前不是说,要这些数据有急用的吗?”
宋吟剑神色平静地说道:“不用急了,放着慢慢来吧!
我一个仙家弟子,拥有悠长的寿命,为什么要急着做这些事情?”
“可是……” 甘雨樱唇轻颤,欲言又止,余下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失落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申鹤轻声问道:“为什么?”
宋吟剑仰头望天,悠悠地回道:“因为实力不够。一旦出现任何差错,拿去祭天的那个人是我。”
申鹤美目之中透着决然与坚毅,“师弟,我可以为你扫平一切,就算是杀人。”
宋吟剑心头一暖,“用不着杀人,我也不会让你去杀人。”
语罢,他稍作停顿,厚着脸皮恳求道:“师姐,可以再抱我一下吗?”
回应他的,唯有申鹤那清丽的背影,转瞬便隐入门后,紧接着,“吱呀” 一声,房门悄然关上。
宋吟剑转身走到自己的卧室内,好好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他刚把店门打开,便迎来了顾客,一个面色悲戚的年轻男子,他哽咽道:“宋老板,我的婆娘死了,娃也死了,呜呜呜...”
说着,男子双手捂脸,呜咽之声愈发凄厉。
宋吟剑心头一沉,上前一步,轻拍他的肩头,“逝者已逝,请节哀顺变。”
可男子对宋吟剑的劝慰仿若未闻,只是一味地痛哭流涕,那哭声撕心裂肺,声声断肠。
到得后来,男子悲恸至极,身躯猛地弓起,双手紧捂胸口,一阵接一阵地干呕起来,那模样,好似要将心肝肺腑一并呕出。
一旁的宋吟剑微微摇头,他并不能做什么,只能说几句宽慰的话。
过了好一会,男子的悲伤才缓和了一些,声音沙哑地说道:“宋老板,麻烦你了。”
宋吟剑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将那你的妻子和孩子安宁地往生。”
随后,他去庭院将自己驴车牵出,放好丧葬物品,叫上申鹤,然后在男子的带领下,一同前往他的住处。
通过路途中的聊天,宋吟剑得知男子名为张小顺。
今日上午他怀孕的妻子巧月临盆,结果发生大出血,连同未出世的孩儿,不幸逝世。
宋吟剑听闻此般遭遇,心底不禁幽幽长叹一声,在这个医术并不发达的时代,生育对于很多身体瘦弱的女性来说,就是一道鬼门关。
行不多时,众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屋子,虽显破旧,却处处透着主人精心打理的痕迹,透着别样的整洁。
屋门前,几株红色的菊花肆意绽放,花瓣娇艳欲滴,于微风之中轻轻摇曳身姿。
张小顺的目光触及那几株妻子亲手种下的菊花,泪水瞬间再度决堤,夺眶而出,顺着他那憔悴的面庞簌簌滚落。
他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摸出钥匙,费了好大劲儿才将房门打开。
宋吟踏入房门,屋内光线略显昏暗,映入眼帘的,便是静静躺在床上的那具女性尸体。
在她怀中,安卧着一个婴儿的尸体,小身子蜷缩着,稚嫩的面庞仿若还带着未曾绽放便已凋零的遗憾。
宋吟剑自认见多了生死,内心甚少有波澜,但此刻仍然感觉呼吸有些沉重。
张小顺踉跄地走到妻子尸体的身旁,看着她疲惫而痛苦的面容,内心再一次崩溃,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巧月啊,呜呜呜.......”
他的哭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他们站在门口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巧月这孩子真是命苦,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哼!要我说,都怪那狗日的千羽商会,听说巧月怀孕了,就把人家直接开除了。张小顺过去理论,还被人差一点打断了腿。”
“哎,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
宋吟剑听着外面的议论声,脸色一点点变冷,心头的杀意抑制不住涌起。
许久,哭累的张小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宋吟剑的面前,“宋老板,麻烦你了。”
宋吟剑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屋外,从驴车上将丧葬的物品拿进屋内。
由于男女有别,清洗巧月遗体的工作就让张小顺完成。
待清洗完毕,宋吟剑神色凝重,双手捧起寿衣,小心翼翼地为巧月及其孩子一一穿戴整齐。
然后,便是整理她的遗容。
不多时,巧月与她孩子的面容,渐渐褪去了尘世的哀伤与疲惫,变得安宁且平静,仿若只是沉沉睡去,随时会在暖阳轻抚下悠然转醒。
张小顺瘫跪在一旁,泪水决堤,声声哭喊着巧月的名字,苦苦乞求她能再睁眼,看一看自己。
然而,她和她的孩子已经走完了人生的旅程,注定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