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进去瞧瞧。”
祝孔雀有点迟疑,爪子停在石板路上,没有前进。
“怎么了?”李洱问。
那孔雀上下打量了他,“李洱,你确定你这个状态,要进去吗?实不相瞒,我闻到了你……你身上的味道了。”
“哈哈,我自己老早就知道了,没事,就算是原来十分之一的我,入个梦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可,这是姜瞎子的梦,不是一般人。”所谓入梦,就是进入人的意识场,至于会遇到什么,全凭当初那人当初设下的场景,所以梦的险恶,也跟人的经历有关。
如果在梦中死亡的话,灵魂就会被一直困在里面。
“我知道,走吧,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祝孔雀白了一眼: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一人一雀就这样前后走进去了那破旧的宅子。而那宅子,在他们踏进去的那一刻,恢复了原来的崭新的样子,那陈旧跟破败,一扫而光。
李洱一只脚踩进屋子的时候,感觉像是踩到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样,整个房子都跟着动了起来。
“李洱,你觉得不觉得,我们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祝孔雀一脸的紧张,“这瞎子的梦,怎么那么奇怪?”
“嗯,我也不确定,先走走看看吧。”李洱声音倒是平静,淡定得好像这样子的场景不是第一次经历。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闹声,“别跑,辰东,别跑,看我不抓住你?”
“来呀,阿姐,你来追我呀。”
两小孩嬉闹着,在院子中。高个子的女孩佯装大人在教训小孩子,手上的藤条却没下得去手。
“辰东,你为啥不去学堂呢?我想去都没得去,阿爹说家里只能供一个人,我又是女孩子。”
辰东在自己草地上爬了起来,带着一身的草屑,“阿姐,康先生跟梁先生都在提倡女子读书一事,梁先生早先还在《时务报》上发表了《论女学》一文,提出了“欲强国必由女学”的说法,我相信很快你就有学习的机会了。”
那手持藤条的女孩子,脸上的兴奋一扫而过,“可,就算是女子能去上学,阿爹会同意吗?他都说了,家里只能供一个娃娃上学堂。”
辰东一张脸都笑开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掏出一本话本子,“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看看这个,我才不喜欢课堂里面那些之乎者也。”
那本子上,用劣质的墨水印刷着四个字——聊斋志异。
“你怎么喜欢这些奇怪的玩意?你不学《最新国文教科书》的礼仪、孝道、常识、典故,你看这些,小心阿爹揍你。”
“你帮我挡一下嘛,我先去看戏了,今天来了个新的戏班子。”说完,人就溜出去了院子。
一旁的孔雀看着李洱,“怎么,我们是跟上还是留在这里?”
李洱笑笑,“走吧,跟上他。”
李洱没说的是,眼前这个辰东,这个活跃开朗,能蹦能跳的小孩,就是后来躲在那阴暗书挡里,言语恶毒的姜瞎子。
二人随着小男孩敏捷的步伐,来到一处华丽的宅子外围,这会,戏曲刚开始。
舞台下,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老百姓们,看得出今天这曲子,很是受欢迎。
辰东借着身体瘦小,钻进去溜到前排,一个人看得如痴如醉,全然不知天色已黑。
祝孔雀忍不住在一旁打呵欠,“我说李洱,我们这么守着一个小孩看戏有必要吗?”
“不守着他,你怎么知道,这梦怎么破?”
听着听着,祝孔雀越发觉得不对劲,“李洱,该不会……不可能吧,你说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孩,是……是姜瞎子吧?”
李洱点了点头。
天杀的!
原来姜瞎子是人?
“这……这不对呀,长得不像,所以我第一眼才没看出来。”
李洱淡淡说道,“你耐心点,慢慢看你就知道了。”
二人闲扯的时候,戏曲也到了尾声。
只见小辰东溜的一下,从喝彩的人群中跑去了后台,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扫视。
唱戏的后台,人本就多且杂乱,又临近收尾,没人去关注到这么跑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小孩。
辰东瞄准时机,跑到刚才唱戏那武生边上,笑嘻嘻地说,“先生,我是你的戏迷,你刚刚唱得好好。”
还没卸妆的武生,对着这小戏迷笑了笑,“小孩,这后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早点回家找你阿爹吧。”
“我知道我不能进来,但是先生,我找你是真的有事。”
武生一边卸妆,一边问道,“我跟你都不认识,何来的有事之说?”
“先生……那个,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了,上次你在曹家那唱戏的时候,我也有过去看.”
“然后呢?”
“那个,先生我说了你不要害怕,我……我看到你背上背着一个人。”
辰东的话一出,那武生手里的澡豆应声落下,“你……你这臭小孩在胡说什么!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随后,两个像杂役的男人,一人一边就把辰东给架了出去,恶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这次好运,我家先生没说揍你一顿,下次再让我们看到你,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被摔得一屁股疼的辰东也不气馁,喃喃自语道,“你家先生再不去找高人看看,那背上的人,都快把他压瘪了,哼!”
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往家里的方向走。
戏台后,那武生气得一脸通红,心烦意乱。确实这段时间以来,他总觉得背很沉,身体很累,眼下的乌青也重了许多,他总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
被这来路不明的小孩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乱讲话,万一要是哪户达官贵人听到了,岂不是断我财路。
祝孔雀看着这一幕,“李洱,你怎么没没跟我提起过,姜瞎子有阴阳眼这事?”
“你也没问过我?”
祝孔雀:“……”
“再说了,你认识他的时候,他眼睛都已经瞎了,这个时候,我再说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