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到异样的那一刻,反应灵敏的宋招与闪身躲在刀疤男的身后,手中的短刀下意识的横在他颈侧。
子弹穿透皮肉的噗呲声响。
刀疤男被他倒在地上的小弟打中胸膛,站立不稳的往下跌去。
而那名开枪的小弟,手腕被打穿,巨大的血窟窿疼得装死的他在地上嗷嗷挣扎。
宋招与眼睫发怔的看着那个窟窿,好半晌才抬眸望去。
那个他拼命想护着的男人,被贺明喻搀扶着,举着枪……正对着他。
啪哒!
宋招与手中紧握的刀脱力的掉在地上。
沈未归惊魂未定的放下枪,这些年他经历的刺杀不在少数,可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这般后怕。
他看见的是怎样的宋招与呢?
浑身是血,身手矫健,眼神又狠又戾,犹如精心打磨的一柄杀器。
可在触及到沈未归的那一瞬,所有的狠厉通通散去,无措的看着自己浑身的鲜血,像是不知道疼痛般的摁住自己手臂上的伤,不想让汩汩流下的鲜血吓到他,笨拙的想要用这种方式止血。
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细微的颤抖着,一双眸子颤了又颤,看向沈未归的眸子由欣喜,一点点的变成难堪。
贺明喻被判若两人的宋招与惊得忘了反应。
就连搀扶着的沈未归,什么时候走向宋招与他都没有察觉。
宋招与犹如开在血色里的曼珠沙华,整个人颠覆性的危险又神秘。
“宋招与,你玩我啊?”
沈未归看着低垂着头,浑身是血不愿看他的宋招与,只觉得胸腔里被塞满粗糙的沙砾,刮得他心肺生疼。
正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宋招与固执的挤压着自己身上的伤,听到沈未归的声音,茫然又无措。
“嗯?”
眼睛赤红未退,全然没注意沈未归的变化。
只是看着浑身干净,不染鲜血的他,开心的露出一个微笑。
“不玩的。”
“保护你。”
他做到了。
把想要伤害他的人,一个个的打趴下。
不再是害他受伤的拖累。
沈未归认真的注视着宋招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实处。
“宋招与,你在看谁?”
在透过他看谁?
宋招与歪着头,好似这样的话已经超出他现在的思考极限,这张脸离他太近,他想碰。
举起自己的手,却被满手的鲜血怔住。
他的眼睛更加的红了。
“太脏了。”
“沈未归,我太脏了。”
“要怎么才能碰到你?”
猩红的眸是薄雾般的水汽,自我厌弃还来不及攀升,他脏污的衣领被猛地揪住,清冷的檀香钻入他的鼻尖,紧绷的唇上落下一吻。
宋招与眸子瞪大,无法捕捉的颤栗猛烈撞击着他的四肢百骸,整个人到达强撑的极限。
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宋招与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而那些人手里的两张照片落入沈未归手里。
工人讹诈,桥基被毁,买凶杀人。
整件事情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一环扣一环的把他们设计到了其中。
好胆。
有种。
宋招与的手臂上中了一枪,身上更有多处刀伤。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
却又没有完全清醒,像是被魇住般嘴里喃喃念着的全是沈未归的名字。
病床前,沈未归握着他的手,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回应他。
“我在。”
宋招与无意识的反握住他,一双眸子定定的盯着他,“别怪我,别怪我。”
“我以后会变强,会保护你的,别怪我。”
沈未归心下一跳。
那种怪异感又出现了。
他重重的捏着掌心的手,“宋招与,你看清楚了,我是沈未归。”
别把他当成谁的替身。
恍恍惚惚的宋招与蓦地清醒了。
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沈未归,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滚烫,他垂眸看去,内心的卑劣在逼着他装傻。
可他是沈未归啊。
刚想抽出自己手的宋招与,被紧紧的反握住。
他错愕的抬眸看去。
沈未归脸色阴沉如墨,“主动强吻我的人是不是你?”
宋招与微怔,“是。”
“为我做到那一步的是不是你?”
宋招与赫然,“是。”
“把我压、在、身、下的是不是你?”
宋招与一惊,“那…那不是……”
“是不是你?”
沈未归逼问。
宋招与泄气,“是。”
沈未归神色更深,他松开宋招与的手,“所以……是玩腻了。”
“嗯?”
“你玩我,腻了。”
沈未归哪怕是说出此等自降身份的话,依旧是一副矜贵的模样,愣是没把可怜往自己身上套。
宋招与有些不明白沈未归的意思,他瞪大着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我没有。”
怎么会腻呢?
他求而不得的明月,怎敢亵玩。
“是吗?”
沈未归步步紧逼,把自己送上门,“亲我。”
“啊?”
宋招与只感觉无数蜜罐儿朝他砸来,甜滋滋的感觉遍布他四肢百骸。
“我说,让你亲我。”
沈未归不动如山,等着宋招与主动走出那一步。
宋招与没说话。
犹豫和挣扎快要将他眼里的甜味挤散。
这一幕被沈未归尽收眼底。
“宋招与,独自一人与十几人搏命,为什么?”
“那些人手里都有枪,你很可能会死,是因为什么让你做到这种程度?”
“树林那么大,你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为什么选择与他们搏命?”
这些话在宋招与的心里全都有答案。
心底的隐秘不能宣之于口。
他回答了与那晚同样的答案,“因为你值得被妥帖对待。”
沈未归有些失望。
他没选择继续为难自己,俯下身捏住宋招与的下巴,对着他那张硬如石头的嘴吻了下去。
这替身,他当了。
他倒要看看谁能争得过他沈未归。
宋招与睫毛颤了又颤。
怦怦乱跳的心脏快要不听话的爆出胸腔,直白的把他的心思暴露在沈未归面前。
“沈先生,庭…庭轩……”
宋招与艰难的保持着理智。
“什么庭轩?你是想让我与贺明喻抢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
宋招与微怔。
被沈未归乘机而入,似要生生捣碎他的坚硬,强势,凶狠,暴烈,到最后又都化为和风细雨。
宋招与微仰着头,脑子里被那张请柬束缚住的情感轰然崩裂,它们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激活沉寂的血液,狂奔着回应沈未归的吻。
贺明喻的请柬,只是贺明喻的请柬。
与沈未归无关。
这样的认知,让宋招与被喜悦支配,他伸手圈住沈未归的脖子,牢牢的圈住依旧降落在他身边的明月。
“等等!”沈未归唇角发麻,眼尖的睨见宋招与手臂上的伤,因着他的动作染红了纱布。
宋招与激流勇进,“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