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殷南淮眼底冷了下来。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挤出来,温桑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都变冷了。
而温桑桑来这儿,便是坚定了要救秦九昀,殷南淮要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有怨言,毕竟他们之间…
“对,只要你答应救他。”
殷南淮:“就算让你舍弃这九尾狐的身份?把你的全数灵力都给他,你也愿意?”
温桑桑丝毫没有犹豫:“我愿意,就算是要抽筋剔骨,我也愿意。”
温桑桑的话坚定而决绝,殷南淮看着她,他竟失神了。
父女俩相对无言。
殷南淮忽而便笑了,他走到石桌边,自顾说着:“四十年前在清水县,你为了活命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秦九昀纠缠,最后为了摆脱他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看向温桑桑,那目光是殷南淮此生都没有过的,是不忍,是疼惜…更多的是后悔。
她眉眼不像他,也不像秦昭昭,若是她在他身边长大,那必定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公主。
当初有多期待她的到来,现在殷南淮心底就有多心痛。
殷南淮眼看得太过直白,温桑桑心底莫名有些感触,但那不是揪心,也不是想对某个亲人的依恋,反而是有些排斥。
殷南淮:“做半妖的日子不好过,你为了填饱肚子,去偷贡品吃,甚至还和一群精怪诓骗过路书生…”
殷南淮越说,这心底便越是愧疚。
温桑桑:“你为何知道?”
殷南淮凝着她,眼底变得有些哀伤起来。
吃贡品这些事儿,只有秦九昀知道。
温桑桑皱眉:“是秦九昀告诉你的?”
秦九昀告诉了殷南淮关于她的事儿,什么时候?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四十年间吗?
殷南淮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
“当初你只是一只三尾狐,就算你死了于我而言也不算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目光变得温柔起来,“桑桑,你是我殷南淮的女儿,你手心那金莲印记就是证明。”
闻言温桑桑脸色微变。
因为殷南淮这话的意思,便是有人在知晓她是殷南淮女儿时,透露给殷南淮的,而能告诉殷南淮这些的,也只有秦九昀了。
秦九昀告诉殷南淮这些,他是想让殷南淮对她更愧疚吗?还是想…做其他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温桑桑心底油然而生。
她转身,发现秦宴果然已经不见了,她沉下脸来,就要朝竹亭外走去。
殷南淮却在身后说道:“别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温桑桑浑身僵在原地。
殷南淮走到她身后,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她,仿佛要将这数年来的那份亲情尽数倾放。
“桑桑,你是北殷的公主,和我走吧!秦九昀是个痴情的,他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
温桑桑背对着殷南淮,寂静竹林间,她的身影变得落寞而孤寂。
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痛下杀心,她语气平静地问,“你把他怎么了?”
殷南淮看着她的背影,沉默半响,就在他要伸手去触摸温桑桑单薄的肩膀时。
温桑桑转身,她猩红着眼,宛如看仇人一般看着殷南淮。
“我才不要做什么公主,我就是我,那些你偷来的东西我就算一样都不要也能活得很好!”
殷南淮心底狠狠一颤,因为她这个眼神,就像当初某个人对他说会恨他一辈子一样。
还未等殷南淮回神,温桑桑已经离开了竹亭。
就在温桑桑离开竹亭的那一刻,殷南淮身后出现无数天机阁的人。
他们就要上前阻拦温桑桑离开。
殷南淮平静道:“不用阻拦了,让她去吧!”
看着温桑桑的背影,殷南淮有些心痛,也有些想起了往事,他喃喃着:“桑桑,你救不了他的。”
温桑桑救不了秦九昀,就像秦昭昭救不了殷南淮一样,因为这是殷南淮设好的一切。
只要找到了他和秦昭昭的孩子,那秦九昀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温桑桑一路杀回了厢房,她身染鲜血,踏过脚下堆积的尸体,她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
“秦九昀…秦九昀…”
懊恼和无力席卷了她的大脑,泪水从温桑桑眼眶涌出,模糊了她面前的一切。
她不应该带他来找殷南淮。
他不要秦九昀为她做选择,她只要治好他,让他重新成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玄天宗剑尊就好了。
他从来不欠她。
飞云剑也不见了,床边全是鲜血,温桑桑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又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而在她面前的,是殷南淮带着无数天机阁的人。
殷南淮上前:“桑桑,我说过了,你救不了他。”
温桑桑不想理会殷南淮。
这时,秦宴过来了,还带来了一柄灵剑,赫然是飞云剑。
温桑桑脑子里只剩下嗡鸣声,她看向秦宴,“你…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秦宴将飞云剑呈到殷南淮面前,“陛下,秦九昀已经死了。”
殷南淮拿过满是鲜血的飞云剑,将飞云剑扔在温桑桑脚边。
“桑桑,听见了吗?看见了吗?秦九昀已死,你不用想方设法地救他了,当初他带给你的那些伤害,我没能保护你,不过现在,我已经让他就此付出了代价。”
温桑桑浑身都在颤抖,她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因为她感受不到秦九昀的气息了。
殷南淮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回忆再次涌上来,他转身,态度又变得强硬起来,好似再看一眼他就会变得心软。
他吩咐秦宴:“把她带回去,若是反抗,便锁起来再带回来。”
“是。”
殷南淮走后。
秦宴站在温桑桑面前,她没有哭也没有闹,或许是她心里真的没有秦九昀?又或许是她已经因为知晓秦九昀的死而变得麻木了。
秦宴上前在温桑桑面前蹲下,他刚想擦掉她脸上的血。
温桑桑便死死抓着秦宴的手臂,无比激动,“秦九昀呢?!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从温桑桑嘴里提到秦九昀,秦宴莫名有些厌恶,明明他们才是家人,为什么温桑桑宁愿不要余生荣华富贵,都要选择那个秦九昀?
可温桑桑的执着却又让秦宴心底,有了一丝动摇。
秦宴:“他已经死了。”
温桑桑不信:“他死了?他是玄天宗的剑尊,你们杀了他,就不怕玄天宗的人找上来吗?你们真以为我傻还是四十年前那个赵辛娘吗?”
秦宴不语。
温桑桑发了狠话:“秦九昀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们想找九尾狐,就再等上几百年几十年吧!”
说着她就伸手去拿飞云剑。
秦宴却在这时出声道:“他在大殿,你现在过去,或许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