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风和窦神一进特必富陶瓷有限公司厨房的第一天,班长吴大清就安排他们起早,五点钟就要起床,起床干什么呢?就是淘米做饭,还有给员工们做早餐,早餐是粉条,做起来也简单。
其实做饭也简单,主要是起早非常痛苦,五点钟,是大家睡得最香的时候,大家都在睡觉,全厂几千员工都在呼呼大睡,只有他们两个要挣扎着起床。
阳风和窦神起床干活才发现,整个厨房九个员工,只有他们两个起早,别人都在睡大觉。
这不明显是欺生吗?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不过一想到工作那么难找,而且听说这厂里工资待遇还不错,一个月至少都有五六百,吃点苦头也没什么,也就忍了吧。
其实打工跟进看守所一样,都有点老犯人欺负新犯人的味道。
不过淘米做饭并不是很累,而且阳风在前面的服装厂厨房已经做过一个月的饭,已经算是有工作经验的员工了。
因此第一天,阳风就将米饭做得非常合格。
这个厂跟那个服装厂做饭又不一样,因为员工太多,不可能每人一个饭盒蒸饭,而是用好多个巨大的不锈钢盒子一盒一盒的蒸,一个盒子的饭大概就够几十人上百人吃的。
这放水就是一个技术性的活,水放多了,蒸出来的饭是稀饭,可能还是夹生饭,水放少了,蒸出来的饭会像沙子一样干硬,可能也是夹生饭。
因此水要放到恰到好处。
其实吴大清一开始就安排他们二人做饭不光是欺生,还有两个道理在里面。
第一个道理,是这厨房原来的七个人,包括吴大清本人,都没有一个能把饭做好的,他们做的饭不是太干就是太稀,每顿饭都有夹生饭,员工反应很大,班长经常被上级主管训话。
因此安排阳风和窦神两个做饭,说不定就能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第二个道理,如果阳风和窦神两个人将饭做得一团糟,吴大清就可以以此为理由,说试用期不合格,一开始就把事情给做糟了,可以马上让他们滚蛋。
因为厨房的猫腻太多,吴大清可不想有新员工时间干长了知道他们的秘密。
可是吴大清没有想到,阳风和窦神第一顿饭就做得很好,每盒饭都是香喷喷的,不干不稀正合适,没有一粒米的夹生饭。
但吴大清板着脸什么都没有说,找不到理由训斥他们,但也不会表扬他们。
蒸好饭,烧好水准备做早餐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了,厨房的其他人才慢吞吞来到厨房帮忙做早餐,将做好的粉条一盆盆地送到餐厅长条型的餐桌上,让员工们六个六个一桌,每桌一盆粉条自行用餐。
第一天早晨,阳风正在给餐厅一桌一桌地送粉条,粉条是一盆一盆的放在手推车上推着送,每桌放一盆,阳风正在往桌上放粉条呢,突然听到一个女声的吆喝:
“阳风,你动作快一点好不好?啰里八嗦的,员工什么时候才能吃完早餐?”
阳风一下子呆住了,谁这么无缘无故地训斥他?居然还是个女的,而且声音还那么熟悉。
阳风循声看过去,对他大声训斥的不是别人,正是介绍他进厂的女保安,他曾经教过的学生王仙艳。
啊啊啊,自己教过的学生,居然训斥起自己来了,这该如何是好?而且是毫无理由的训斥,而且她并不是阳风的上司,这真是有点令人匪夷所思,让人不知所措。
以阳风的性格,他是要立即还击的,最少是要为自己辩护几句,而且这还是自己的学生。
可是这不光是自己的学生的问题,她同时又是自己的“恩人”,因为昨天是她帮他介绍进厂的,没有王仙艳的介绍,也许,或者说肯定他现在还在街上流浪,这如何是好?
面对既是学生又是恩人的王仙艳,阳风居然呆若木鸡,论口才,论骂人,王仙艳绝对不是阳风的对手,如果要打架,那就更不用说了,阳风根本就不屑于跟一个弱女子动手。
可是此时此刻的阳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呆呆地,像个傻逼一样地看着王仙艳。
作为一个保安,她的权力确实是大得无边,全厂三千多员工,除了少数几个高管,她几乎都有权力管,这就让这个从贵州老山沟出来的姑娘飘起来了。
比如说进出厂进厂,无论是谁,你都要亮出你的厂牌,没有厂牌,只要她王仙艳在门口守着,你就进不去也出不来。
一个保安,能管几千人,如此大的权力,要是在部队上,就相当于两个团的人数了,她相当于一个团级干部了,怎能不令她骄傲和自豪?又怎么能不神气?
你阳风以前是老师,可是现在你不是老师了呀!
而且你还是通过我介绍进来的,没有我王仙艳介绍,你至今还在马路上流浪,你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晚上只能住在山上或者公园里。
我当然有权力管你,也有权力训斥你。
不管你,不训斥你,不足以显示我王仙艳作为一个保安的威风。
阳风自己也觉得王仙艳有权力训斥他,因此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王仙艳。
阳风的眼神开始不卑不亢,不温不火,然后慢慢变成轻蔑和嘲笑,但是他不能说话,他知道,自己一说话就不会是好听的话,然后人家就会说:“看哪,这阳风是多么的忘恩负义,昨天人家给他介绍进来,今天他就骂人家了。”
王仙艳在阳风的逼视下,脸色开始不自然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一连几天,阳风和窦神都起早贪黑地干,每天比其他员工要多干三个小时的活。
比如中午,当别人都休息睡午觉的时候,阳风和窦神,还有贵州的两个妇女在清洗大量的饭盆和菜盆。
下午也是这样,当别人都下班休息的时候,就只有阳风和窦神、还有贵州的两个妇女留下来清洗饭盆和菜盆,还要将厨房的地上彻底冲洗干净。
阳风感觉自己又像在前面的服装厂那样疲惫不堪了。
而且,他还发现,每天早晨,他和窦神早起干活,班长吴大清跟那几个男人睡舒服以后起床后,大声说笑着不是参加干活,而是骑着三轮车上街买菜去了。
吴大清和那几个男人每次回来都得意地谈笑风生,尤其是吴大清的两个老乡,那个死胖子和罗刚,每次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曾繁重和杨过也是满面春风,那个特高个胡兰兰没有参与买菜,也没有多干活,他每天上班只知道傻乎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