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新喊上来的这位证人……张为人竟然认识。
说是认识……其实也不太对,他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但说不认识吧……他又确实见过对方一面。
此人正是皇宫内侍一员,张为人先前去案发现场查探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就是这个人。
“所以这吊人之前是在演我?”
张为人想了想,他当时好像也没问对方知不知道更多情况,所以这个人也没有跟他说。合理,非常合理。
来了这个副本之后,他甚至都已经学会遇事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怎么可能是别人的问题呢?我大……话说这王朝叫啥来着……管他呢,总之自有国情在此。有问题?那一定是他这个乡巴佬见识太浅,理解不对。
“证人,报上你的名字。”周磊敲了敲桌子,象征着问询阶段正式开始。
“在下石卫家,是负责看守偏殿的侍卫。”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张为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退一万步说,他理解再怎么不对,侍卫甲这种名字是不是也太抽象了一点,你真当换个马甲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但张为人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吐槽,所以他也不会打扰到问询继续进行。
“偏殿的侍卫?那么案发当时,你又究竟在哪里?”周磊弹了弹手上的白纸,咄咄逼人的说道,“莫非,你是犯人的帮凶不成?”
张为人两眼微眯。
这看起来是以退为进,但他就怕这些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自爆泼陈均一身脏水。毕竟叶文龙的证词也只是站在他个人的角度,要是这个侍卫甲硬说自己是和陈均一伙行窃的,那局面就会被拖回一开始的情况。但是叶文龙已经先一步去蹲监狱了,现在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提供有利证词。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预判这些人,然而事实很快证明,他还是太年轻了。
“我当时去了茅厕。”
“这样吗……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周磊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请证人继续吧。”
“那个犯人在我进去后不久就来了,当时就在我隔壁的茅厕。他没有带净纸,于是就问我借。作为借纸的答谢,他告诉我他在净桶内藏了一个宝贝。当时我还没有太过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就是犯人偷走的玉玺。”
此言一出,法庭众人皆惊。
“不是……你之前可没有说这么多……”
周磊的表情,凝重的就像是石卫家刚刚提到过的东西都被他吃进去了一样。
“……暂且休庭。”审判长也有些绷不住了,“先派人去确认一下他说的情况。”
……
现在对众人来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玉玺找回来了,坏消息也是玉玺找回来了。虽然已经清洗了许多遍,但是在众人看到这玩意时,还是会隐约的感觉到一丝并不存在的臭味。
要不是时机不对,张为人真想好好给他们鼓几个掌。
漂亮,太漂亮了。他原以为自己的病情已经足够严重,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连意大利拌42号混凝土的发病烈度都没有这么强,至少人家一眼不像真的,这群鸟人一眼不像演的。
“而我当时听到的声音和被告极其相似,所以我认为,犯人就是被告无疑!”
“咳……”周磊看了看玉玺,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辩方还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没了,”张为人摆烂的摇了摇头,“宣判吧,我累了,懒得管了。”
他能看出这个石卫家大概率是有问题的,挣扎的空间其实还很大。但就和他说的一样,他整个人已经麻了,没有直接强退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看看这群人还能不能再给他整个什么大活。
喏,活来了。
“异议!”
巨大的反对声从辩方席位处响起。
张为人肯定不会闲的没事反对自己,邓许庭这个律师助理也不会。那么谁会呢?答案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被告。
“你为什么会……等等,先不用告诉我。”张为人摇了摇头,用本地人的思维回路思考了一下,“因为你现在既没有被传唤,也没有被收押,法庭上没有规定你的位置,所以你想出现在哪里就可以出现在哪里?”
“正是如此。”
“果然……”
虽然猜中了事实,但作为被逻辑强x的对象,张为人丝毫没有觉得开心。
“算了,请这位被告开始你的表演。”
说着,张为人往一边挪了挪,给陈均让出了c位的空间。想了想,他还觉得不过瘾,甚至把律师徽章也给递了过去。
陈均毫不客气的站上了这个位置,但他并没有接过徽章。他双手猛的一拍桌子,随后又对周磊使出了大荒囚天指。
“刚才的证言,有明显的矛盾!皇宫内的茅厕墙非常厚,间隔也很远。就算两个茅厕之间的人能够交流,他们也不可能听得清对方的声音,更不用说将此作为标准确认其他人的身份了!相比之下,明显是上一位证人亲眼见到的可信度更高!”
“异议!”周磊毫不吃亏的指了回去,“你如果是第一次来到皇宫,为什么会知道茅厕那里的情况?”
“异议!因为我在庭审的过程中去过那里一次!”
“什……什么?!”
周磊顿时大惊失色,可惜并没有出现假发被吹飞的画面。人家发量虽然不算多,但至少都是真头发。
“至于真凶……”陈均突然话锋一转,扭头又指向了石卫家,“那毫无疑问便是知道玉玺藏匿位置的证人!他想要嫁祸给我,所以才会编出那样的证词!”
“还有反转吗?检方总不能这就不行了吧……”张为人在一旁小声嘀咕着,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哦卧槽,还真有反转?”
反转(物理),指石卫家整个人原地倒立反转了过来。他的长袍下竟然顶了一个木雕的脑袋,看起来多少有几分猎奇。
张为人已经有点后悔了。
由于他的反应过快,当他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啊。没错,在下贾维斯,正是盗窃玉玺的犯人。”
“神他娘的贾维斯……”张为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鼓起掌来,“精彩,太精彩了,我真是完全想不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这个世界能有这么一群人真是被大运撞了,前途一片黑暗啊。”
因为证人席那边的表演实在太过炸裂,张为人轻轻鼓掌的行为并没有被太多人发现,也就只有身旁的陈均和邓许庭两人看到了,不过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哼,不愧是张不为律师啊。现在想想,当初我或许就该对你出手的。过度的谨慎,反倒是导致了我最终的败北吗……受教了啊。”
贾维斯遗憾的说道,同时轻轻摇了摇头……张为人一点都不想知道他那个物理意义上的木头脑袋是怎么轻轻摇起来的,他只觉得这人神经。
“关我屁事啊,你丫这是触发固定台词了是吧?这年头连过场cg都要实时演算了,你怎么还不会与时俱进一下?”
“不过,我有些不太理解,我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对。石卫家的证言都是真的,他确实听到了那个声音,只不过,那声音是我的罢了。”
“你没露出破绽个der,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再对着我说话了,我跑一边去都躲不开你的吗?”
“算了,事已至此,这些都无所谓了。但是!”
贾维斯的双脚……或者说双手,突然狠狠的砸在了证人席上,“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呢!”
“不是哥们,你这还有办法翻盘吗?”
张为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就对方那个把东西往粪桶里放的作风……他是真的怕这货突然往周围的人身上抛屎。
但贾维斯姑且还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可能是因为他的“手”用来丢东西并不是太方便,也可能是他身上没地方装……总之,他只是平淡的翻过了身,又把石卫家替换了上来。
“是这样啊……原来哥哥你一直在我身边啊。”
石卫家面色青红的说道,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也可能是因为倒立憋太久了,话说这人不会就是因为憋不住了才倒回来了吧?话说回来,哥哥又是什么鬼,你俩都不是一个姓啊喂,还是你想表达一下自己小头才是大头的思乡之情?”
“现在我们兄弟二人的合力是天下无敌的,喝啊啊啊啊!!!”
“嗯?”
张为人原本散漫的眼神突然凝重了起来,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气浪以石卫家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不是,你还真能爆种啊?
“不好!”陪审团又一次站了起来,“他进入了传说中的答辩状态,只有用言语击败他,才能够将现在的他抓捕!”
“啧,真就是答辩状态啊,原理呢?反正总而言之,就是要来一场弹丸boSS战是吧……真的是,我现在居然觉得刚开庭那段时间还挺正常的……”
张为人见到陪审团站了起来,凝重的神情一下子就和大脑皮层一同舒展开来。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他看啊?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手持律师徽章的人。”陪审团众人向着张为人用力点了点头,“所以,拜托你了。”
“……”
张为人往石卫家那边看了一眼。
他现在依旧处在目力尖叫的状态,张为人有种直觉,自己只要不答应,他就能一直这样喊下去。
虽然他很想就这样一直晾着对方,但有一说一,他这么一直喊确实也挺吵的,所以说……
“异议!哦不对,你们听不懂这个。净tm扯淡!你们几个,睁大眼睛看好了!”
张为人用力的拍了拍邓许庭的肩膀,继续说道,“手持律师徽章的不一定是律师,好好看看,徽章现在在谁的手里!”
“啊?”
邓许庭只是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就成了c位。
盯着还在不停爆起的石卫家看了两秒,只听他缓缓说道:
“你很丑。”
“呵,无聊的把戏。”触发战斗后,石卫家终于停止了尖叫,“这种毫无来由的攻击毫无意义,只能够证明你的束手无策。”
“你没媳妇。”
“都说了,这种无聊的……”
……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世纪之战。
这个词的含义并非是世纪级的战斗,而是指这两个人真的能够一直这么战斗一个世纪。他们俩人根本就不在一个赛道,就像一个人在玩贪吃蛇一个人在玩推箱子一样,根本没有获胜标准,因此一辈子也分不出胜负。
张为人看了看现实时间,竟然还差十分钟才到十一点,所以他暂时也不打算做什么了。实际上,看着这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在那里吵架其实还挺好玩的。
但是他的热闹也没有看太久,很快,邓许庭就想到了破局的方法。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一瞬间就来到了石卫家的面前,然后抄起证人席就砸了下去。
没错,他就是直接把那整个木台子单手抡起来砸了下去。石卫家身躯一软,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什么大汉辩圣?
“你不是说只有用言语才能击败他吗?”
张为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先前说出这话的那名陪审团成员,后者抬起了头,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在扯淡。”
“6。”
……
清理现场又用掉了一些时间,主要是那个证人席碎的相当干净,已经是能够直接拿去当柴火烧的程度了。
终于,这次成分复杂的庭审来到了最终时刻。
“那么,结果想必也已经很明显了。”审判长深吸一口气,再次拍下了手中的惊堂木,“被告陈均……无罪!”
现场并没有礼花,不过张为人已经在自己脑子里放完了,也差不多。
“终于结束了……”
张为人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但是当他睁眼后,却发现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下一刻,这些人开始非常用力的鼓掌。
“张不为,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