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煜微微错愕。
但却也没着急,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顾青柠微松一口气。
她对冯氏做的事情,陆景煜迟早会查出来。
还不如在那之前,自己主动说了。
两人如今是一艘船上的人,彼此天大的秘密都交付了,其他事情也不好隐瞒。
将心比心。
她也想要得到陆景煜的真诚以待。
顾青柠缓缓道来,“我嫁进来第一年的中秋宫宴,那次沈若樱要对我做的事情,冯氏是知情的,她甚至还让人配合了沈若樱。”
“那次倘若不是你配合我,躲开了那一劫,当时被捉到跟驸马贺铭滚在一起的人,就是我了。”
陆景煜握着她的手,“我记得这件事,当时苏贵妃因为恨我的缘故,也推波助澜。”
“本来沈若樱他们只是安排你出丑,但苏贵妃却利用了驸马,想要彻底让你名誉扫地。”
“青柠,让你受委屈了,我们暂时还不能对苏贵妃动手。”
顾青柠:“顾全大局的利弊我晓得,所以,哪怕我跟苏贵妃有滔天仇恨,暂时也都隐忍着。但是冯氏跟沈若樱,我不会放过。”
“冯氏虽然是长辈,但她的确也没有做几件长辈该做的事情。”
“中秋宫宴的事情,可以说她只是推波助澜,并不是主谋。但去年除夕的时候,她设计我跟陆寻野的事情,就无法洗白。”
顾青柠抬起头,“景煜,我心眼很小,不能因为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就选择放过他们。”
“但冯氏跟沈若樱,做的事情又不至于置她们于死地,所以也就有了今日的局面。”
她们都要毁了她的名誉,那么她就让她们名誉扫地,过得泱泱汲汲,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一切。
她说完后,也有一丝紧张。
不知道陆景煜能不能接受这样城府深,睚眦必报的她。
可是顾青柠却知道,自己之前隐藏身世秘密,多少可能让陆景煜,有一些心底芥蒂。
她并不想让夫妻之间,存在这种隐患。
倘若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早点发现也好。
等以后真相大白,苏贵妃一派被绳之於法,告慰家人们在天之灵后,顾青柠会有自己的选择。
直到这个时候,她已经承认自己为陆景煜动心了。
但却依旧保留着自己的一抹清醒理智。
自己现在这样试探,是在为自己留退路。
顾青柠抬起头,看着陆景煜的眼睛。
但凡在他眼底,发现一抹厌恶的话……
陆景煜伸手抱住她,“对不起,我心粗,就都没有顾及到你的心理感受。”
“以后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自己能办到的,你就自己办。办不到的,就跟我说,我帮你。”
顾青柠:“可冯氏是你继母,沈若樱还是你弟妹,是你差点过门的夫人,我对她们出手,你不认为我坏吗?”
陆景煜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不叫坏,这叫‘礼尚往来’,又不是你主动招惹的她们,是她们自己活该!”
礼尚往来是这样用的吗?
顾青柠哭笑不得,又道:“你还没问我,是如何对付沈若樱的?”
陆景煜:“你怎样对付她,都是她应得的。我对她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当初我被父亲唠叨得烦了,他说我总是上战场打仗,小心哪天阵亡没了后,赶紧娶个夫人回家来。”
“我就让他去安排,他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冯氏。”
“冯氏也不希望我娶郡主那些身份高贵的,但也不能给我安排家世太弱的,最后就选了沈若樱,没落的侯府嫡女。”
“定亲后,我也没怎么见过她,到了成亲那一日,南疆战场突生意外,我临时被召,只得终止成婚礼仪,赶去了边疆。”
“再然后,我阵亡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然后沈若樱不想当寡妇,就勾了陆航之。
陆航之本来就将沈若樱当成白月光,朱砂痣。
所以也就有了当初那场荒唐的换亲。
陆景煜又俯身亲了亲她的耳朵,“青柠,你还想问什么,就尽管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点痒,”顾青柠无奈地躲着他。
可陆景煜却不依不饶,大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又亲了亲她的耳朵,话语中沁着笑意。
“青柠,我很高兴,你愿意同我说这些。”
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暗面都展现出来,那就是极其信任了。
陆景煜见顾青柠不说话,就又补了一句。
“其实你这样聪明厉害,懂得自保,懂得将别人挥过来的拳头打回去,是好事!”
顾青柠被陆景煜肯定了,颇有一种小兵做对了一件事,得到了上峰认可的感觉。
她哭笑不得。
只是陆景煜夸完了人,就又亲了过来。
他并不是不想做那些事情,只是一直压抑着。
陆景煜试过了,对别的女人,没有半分兴趣,索性就经常练功,将那些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出去。
可是今天不同。
今天青柠同他说心里话了。
他高兴之余,就有点克制不住了。
顾青柠也没有拒绝。
毕竟他们是夫妻,是家人,是盟友……
她耐心地引导着,一方面不让自己受伤,一方面又不会让对方败兴。
烛光婀娜,摇曳了一整夜。
白雪压弯了腊梅,从树枝间散落下来,扑簌簌地响,凝露晶莹,泛着旖旎的光。
第二天除夕,本该热热闹闹的。
不过因为全京城印子钱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
再加上冯氏出的事情,秦国公嫌丢人,把兄弟二人都给喊到了跟前。
“今年你们就各自院子吃一个团圆饭,过个简单年吧。”
秦国公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去了赵静的院子。
赵静的儿子孙程从书院回来了,大年除夕这一天,秦国公跟他们母子俩一起过。
一家三口关上院子的门,竟然其乐融融的。
陆航之十分愤慨,“这成何体统啊!大哥,要不我们去劝一劝父亲,就算是不宴请旁支,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吃个年夜饭,也是极好的啊。”
如果父亲在乎那赵姨娘,就添她一双碗筷罢了。
陆景煜却想起来,青柠厌恶沈若樱他们的事情。
还一起过?那岂不是大过年的给青柠找不痛快!
陆景煜:“就按照父亲说的办吧,你若有意见,自己去找他。”
陆航之哪里敢找父亲?
如果敢找,自己刚才就不会让大哥一起出头了。
陆景煜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陆航之。
陆航之一喜,“大哥,你改变主意,愿意同我一起去说服父亲了吗?”
陆景煜:“我是提醒你一件事,之前母亲为替你平账,赊了国公府账上两千两银子,那写的欠条还在。”
“如今母亲亏得嫁妆都没了,想必不能替你还债了。”
“你尽快把这笔账填上,不要让你大嫂为难。”
陆航之:“……”
他脸颊火辣辣的。
等到再抬起头,陆景煜已经快步离开了。
今天是过年的大日子,陆景煜想起来顾青柠一个人孤苦伶仃,就想着快点回到她身边去。
毕竟今天,可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陆景煜回了松涛阁,把秦国公的话转告给顾青柠。
顾青柠还挺赞同的。
“关上门,就咱们松涛阁过个年也不错,事情还少一些。”
她转过身吩咐陈芬芳,“陈姑姑,今年除夕咱们松涛阁自己过,你带人去厨房那边,把我们院子里面的份例饭菜领来,缺少什么,就都补上。小厨房可以做几个大菜,我们自己享用。”
“好嘞。”陈芬芳高兴地带着人去忙碌了。
陆景煜扶着顾青柠往里走,“今天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在屋中好好歇息。”
顾青柠笑,“本来下人们也都手脚利落,不用我忙碌什么的。对了,那父亲是去正院跟母亲一起吃年夜饭?”
陆景煜:“冯氏病了,一会儿发烧,一会儿又喊心口疼,父亲还生她的气,就去了赵姨娘院子里。”
顾青柠:“大理寺那边不是都没有带母亲走,就是例行公事问几句吗?她这是被吓到了?”
还是欧阳睿亲自来问的,走个过场,想必也是给秦国公跟陆景煜的面子。
陆景煜:“她是心疼那些银子。”
印子钱的事情,不止让冯氏在京城贵妇圈中,丢了大人。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手头估计连一百两银子都没有了。
作为一个国公夫人,竟然凄惨到了如此境地,知道她平时都做了什么事的人来说,只能感慨一句:活该!
松涛阁这边欢欢喜喜过大年。
贴红对联,挂红灯笼。
就好像从树梢落下来的积雪,都是欢快的。
反倒是翠微阁这边,灯笼被风一吹,阳光落下来,都透露着寒气。
陆航之没办法,就喊来了月姨娘。
“碧月,今年除夕咱们翠微阁自己过,你去安排这件事吧。”
碧月不情不愿地应了。
她能够高兴就有鬼了,毕竟这翠微阁,一个个的都怀孕了,那个琳琅竟然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结果只有她,因为之前的事情,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想到这里,她郁闷地看了看主院正妻住的方向……
陆航之却没注意碧月的眼神,他犹豫了一番,还是来到了沈若樱的屋子。
两人又和好了。
所以沈若樱抬起头来,主动关怀道:“航之,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陆航之:“若樱,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沈若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