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念咱们是一家人,你非要拿着家里和村里的脸面闹吗?”林修闻刻意将村里人的脸面都摆上台面给林南风施压,防止他真的一意孤行要闹上衙门。
他虽看死了这是林南风说出来唬人的,但不得不防。村里人一定不会同意林南风将此事闹上衙门,谅他也不敢继续拿衙门说事儿。
林南风何许人也,将门之后不仅没坠了祖辈名声,反而上阵杀敌从小兵一步步成了将军,万不可能被林修闻三言两语唬住。
“正是因在意家中和村里的脸面才更要去衙门将此事说明白。”林南风冲镇上的方向遥遥抱了下拳,“是非曲直咱们说不清楚,衙门便是辩对错的地方,你……不信县太爷能还我一个公道?”
说完冲他挑了挑眉。
来啊,你拿村里人施压,别怪我拿县太爷说事儿,只要你敢点头,我保证你质疑本县县令尸位素餐的话能传遍整个县,至于县太爷多久会听到这话,那就看你自个儿的命了。
真能折腾,当年我只是不喜官场上明争暗斗话里话外含沙射影,一句话能给人下八百个套,并不是我不会。
林修闻眉头蹙了一瞬,没想到林南风嘴皮子这样利索,是巧合还是有意将自己架到这样上不去下不来的境地?
没接林南风的话茬,只道:“你是真不将村里人的脸面当回事,执意要闹上衙门?”
“你怕?”林南风拽住身边顾十安蠢蠢欲动的手腕,双眸一瞬不瞬盯着林修闻,“怕县太爷看穿你的伎俩?”
不等他搭腔,林南风已经连珠炮似的往下编排,“且不说我家娘子有没有打林芝,既然你咬定是我娘子所为,你可问清林芝缘由?她说我娘子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就打人了?”
毫不掩饰嗤笑一声,继续道:“今日你敢这般不问前因后果打上门来,往后你若真掌权为官断案岂不是如今日一般全凭喜好偏听偏信?”
“既然说不明白,找个能说明白的地方有何不可?你究竟在怕什么?怕拆穿林芝的一面之词,还是拆穿你借题发挥?”
他往前迈近一步,意有所指的提醒实则威胁道:“你我未曾分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你顾念亲情不想闹大,我何尝不是顾念你我的手足亲情?”
林南风的话有没有震慑住众人他无暇顾及,他只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定会震住林修闻,一个将自个儿前程看得重过一切的人,何尝会真把林芝的事儿当成自己的事来看?
此人绝无为了家人豁出一切的魄力,一旦涉及他自己的利益,没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
想来他眼下在盘算的就是如何明哲保身,又能将此事好好圆过去在乡亲们面前不落人口实,说一千道一万仍旧是个没种的孬货。
林南风打心眼儿看不上林修闻这样的人,才识不低却心胸狭窄自私自利,这种人最容易被收买也最容易背主。
想起当年自个儿那些个弟兄,大字不识几个,连自个儿名字都不一定会写,面对敌人的大刀虽怕却敢搏命,只要没死咬着牙重新爬起来,即便手断了拿不了兵器也要用牙咬下敌人一块肉来,前赴后继只为了守住北境。
但凡今日林修闻敢不管不顾自个儿的名声,也要为林芝讨一个公道,林南风还真会高看他一眼。
可他不会!
跟他料想的一样,林修闻在思索进退,暂且没想到两全的法子又不能不接话。林南风的话不好接,可有一句话提醒他了——他们没有分家。
搀扶祖父的那只手稍稍用力握了一下,他不好应付的事儿,换成祖父来便好应对了。
林富春不再恍神,清楚眼前的形势。在家见林芝被抬进来之际,他便气得要去报官,当时宝贝大孙子就将他拉到一边细细分析嘱咐过。
此事除了林芝的指认之外,压根没有其他人证物证,既没人瞧见顾十安行凶,林芝更是咬死不说为何会发生此事,多问几句便是哭闹不休只说顾十安无缘无故打人,这般含糊其辞的话摆明了动手一事另有隐情,连家里人都骗不过去,何况到了公堂,压根经不起县太爷的一再盘问。
林富春轻而易举被林修闻说服,留下这些时日一直神思不宁病倒的李氏在家照顾林芝,领着林修闻和一众乡亲杀来了林富夏家中。
他知事情轻重,牢记宝贝大孙子的话,此事没有证据闹上公堂便是让人瞧他们林家笑话,林富春注重脸面,是万万不想让旁人看他们林家笑话的。
“你个不孝子孙,我……”林富春还想拿拐杖打人,捏了捏手才反应过来拐杖在顾十安手里捏着,气得直喘粗气胸口起伏不定,指着林南风骂道:“你还嫌脸丢的不够吗?还想着闹到公堂,非要让县太爷打你们一顿板子蹲大牢?”
林富春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这事儿我做主替你休了这毒妇……”
话出口就觉得是个好主意,只要将两人分开,顾十安在村里待不下去,林南风孤掌难鸣还不是任由他们搓圆捏扁。
即便休妻不成,好歹此事能拿捏住两人,让他们两人往后再不敢造次!
呼——
一道破空声打断他的话。
顾十安镇定自若挥了挥手中的拐杖,位置控制的相当好,次次擦着他脑袋边落下。
“还挺顺手!”顾十安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无事发生一般望着林富春,“接着说,休了我,然后呢?”
“然后咱俩就不是夫妻了。”林南风也来了脾气,顾忌着在村里过日子有个好名声一味让顾十安别动手,他娘的给他们脸了还敢说做他们两口子的主,敢说休妻?
才发现自己对顾十安动了心思,我这儿啥事儿都没办,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敢来拆散鸳鸯?
想用休妻拿捏我俩?
成,要帮我休妻是吧?
那我还要他娘的好名声做什么?
“晓得为何不让你对他动手不?”林南风索性连爷爷都不喊了,指了下林富春,话却是对顾十安说的,“你我一日是夫妻,他就是你名正言顺的长辈,对长辈动手便是不孝,谁都能唾弃你!”
稍稍顿了顿,撒开抓着顾十安手腕的手,“他要替我做主休妻,你就不是我娘子了……”
顾十安明白了,“换句话说,只要休妻,他就不是我长辈了,只是个年岁大点儿的老头子,是吧?”
她摸了摸下巴琢磨起来,慢条斯理道:“那孝不孝的就跟我无关了,是这个理吧?”
“是!”林南风颔首。
顾十安手一抬举起拐杖对着林富春的脸,迫不及待道:“休,动作麻利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