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闻不仅考上了童生,还是案首。
梅花坳多少年都没出一个童生了,一出就出了个案首可让村子在十里八乡都出名了。
村长当下决定由村里出银子办个流水席,以示对林修闻的重视。肥水不流外人田,办席大厨村长头一个想到了林大安。
村长发话,林大安自然不好推脱,可他担心林南风撞上林富春他们心里不好受,遂来问一问。
“干呀,又不是不给银子,我不仅要去挣银子,我还得好好吃一顿。”林南风完全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咱村里出个案首是大喜事儿,我得去沾沾喜气啊!”
“你心里没怨气就好,要是遇上他们对你说些不好听的,你同我说。”林大安叮嘱一句。
“放心吧,安叔,我挣我的银子吃我的饭,才不会同他们置气。”林南风感觉自个儿顿时活过来了。
女侠搏命挣银子,我也不能落下,挣的不多也是钱。
正好女侠不在闲着也是闲着,去凑凑林修闻的热闹也好。
本将军必然不会和他们置气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气死罢了!
流水席定在两日以后,村子里为了流水席都忙活起来。
林修闻考中后并没有立即回村,而是待在县城,顿顿有人宴请,连县老爷都设宴款待。
案首相貌不俗,谈吐斯文进退有理,前途不可限量,不少富商排着队想请他过府,说是宴请实则想将家中待嫁女儿与他相看一番。
林修闻一夕之间成为城中的香饽饽,连带着林家一扫连日以来的阴霾,彻底扬眉吐气了。
没脸出门的林富春这两日人逢喜事精神爽,拄着拐都要在村里溜达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没发生过林老太的事儿。乡亲们瞧见他个个热情打招呼,话里话外对林修闻一顿夸,还夸都是林家教得好!
这些话林富春不仅爱听,更想时时刻刻听!
他把乡亲们的夸赞照单全收,像只打赢胜仗的斗鸡抬头挺胸,连下巴都扬高了几分。
可他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些人,在林富春心里不用再过多久他就能去京城了。
他几乎已经可以想到,林修闻在朝堂上一飞冲天,而他则成为京城中人人都要巴结的老太爷!
而在这里丢掉的脸面,没人会再提起,没人会知道,村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只会羡慕自己,仰望自己!
办席前一晚,村里热火朝天张罗着流水席,家家户户挨得着挨不着的亲戚都来打听林案首的消息。
村里进进出出人多,生面孔不少,自然没人注意到有个人影熟门熟路蹿到了林富春家外头。
要说如今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必然是林家,天都黑了还有不少村里人进进出出。流水席在祠堂外办,但林家院子里还特意摆了两桌用来招呼林修闻的同窗及好友。
这还是林修闻让人带口信回来吩咐的,明日会有贵客临门,村里人人都在猜是县太爷要来,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帮着打扫林家,生怕怠慢了县太爷。
人影猫在枣树下,啪啪打死不下七只蚊子都没等到要等的人,愈发焦躁不安。
林家院里,李氏看着里里外外焕然一新的屋子,揉了揉到现在还不能太使力的左手腕,不禁鼻子发酸。
最难捱的日子终于熬过去了,接下来必定会越来越好,儿子高中状元,女儿嫁个好人家……
“大江家的,都收拾差不多了,你瞧瞧还有哪里要收拾的?”顺子他娘将抹布搓洗了拧干,“你婆婆屋里要收拾不?”
整个林家就剩下林老太那间屋子没收拾了,林老太一直躺在炕上,即便李氏天天擦屎擦尿难免还是有味道。林富春已经不在这屋里住了,虽没人同李氏说过什么,但她心中门清,老太太怕是活不长了。
她半点儿不可怜老太太,巴不得老太太早点儿死,只要她死了儿女的名声便不会被拖累……
老太太可以疯,可以病,更可以死,但绝不能让人瞧见她邋里邋遢在炕上躺着,免不得会被人说闲话,尤其是在儿子至关重要的时刻。
“不用,这屋我自个儿收拾!”李氏给几位来帮忙的妇人倒水,“辛苦你们啦,早些回去睡吧!”
“乡里乡亲的这不都是应当应分的嘛!”顺子他娘冲那屋看了几眼,满脸八卦道:“老太太身体怎么样了?明儿能出来和大家伙儿一块儿热闹热闹不?”
李氏眸中闪过一抹不耐,仍旧扯出抹客套的笑道:“娘身子不好得静养,哎哟都这么晚了,可别耽误休息!”
来帮忙的妇人都不是蠢的,瞧出来李氏不悦自然不再多问,现如今巴结林家都来不及。
顺子他娘自知说错话惹人嫌,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讪笑道:“瞧我这张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大江家的你别往心里去。”
“瞧你说的,你是关心老太太!”李氏顺势接话,将几个帮忙的妇人送出去。
短短一路说说笑笑,仿佛林家老太太真的只是病了并没有在村里丢过人。
“大江家的,别送了,你早些休息!”顺子她娘走在最前边,快走几步和几人拉开距离便低声咒骂道:“呸,拿腔拿调!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等我顺子往后出息了非要她好看!”
大家伙儿陆陆续续散了,林家安静下来,李氏站在门口目送她们走远,正打算关门之际,从旁蹿出来一个黑影。
吓得她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定睛看清来人顿时一愣,生怕被人瞧见赶忙走到墙角。
来人是前几天扮成道士招摇撞骗的,和李氏娘家是同村人,儿时长癞痢被村里人叫瘌痢头。
“瘌痢头,当时咱俩可是说好的,我也给了你银子,银货两讫,你贸贸然找上门来想干什么?”
等了许久的瘌痢头好不容易把人等出来,早没耐性同李氏兜圈子,笑得一脸奸猾,“最近我手风不顺输了不少银子,这不听说你儿子出息了,我来沾点儿光。”
“要银子没有!”儿子考上案首后,李氏这几日正得意,说话不免硬气。
可瘌痢头就是个氓流,今儿来就是奔银子来的,哪里容得下她横五横六?
“没银子?要我就去找你们村里人好好说叨说叨?闹大了我是不亏,你最好想想你那考上案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