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叫住虞苏,语气颇为不忿,
“等等,你有事情呢,你就会想到你是虞家人,没事,就一个人住大宅子,过快活日子。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虞洪秋听到这话顿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虞苏身上。
张氏见状,赶紧添油加醋又道:“你瞧瞧二丫头这一身,这布料可是上好的云锦,瞧一瞧都知道不便宜!
“还有她手上的那串珊瑚珠,啧啧,圆润透亮,一看就是名贵之物,咱们府里谁能比得上她呀!”
她语气里酸意十足,眼神像钩子似的盯着虞苏,恨不得立刻将那串珊瑚珠抢过来。
虞苏闻言,顿时失笑。
失策了,这段时日她一个人住,确实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刻意低调。
再加上陆玄昭送的那些礼物,她不拿来用就觉得可惜了。
今日这一身,还是青葵替她精心打扮的。
倒是忘了,你过得太好,人家自然酸溜溜。
虞洪秋的眼神从她身上划过,最终定在她手上的那串珊瑚珠上。
他眯了眯眼,心中顿时涌起不悦。
那珠子确实是好东西,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这个二丫头,搬出去之后过得倒是风生水起,这般锦衣玉食,竟然连孝敬老父的念头都没有!
他脸色沉了下来,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
好一个不孝之女!
虞苏闻言,微微一笑,“母亲倒是好眼力,不过这串珊瑚珠啊,其实是赝品。”
她随手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珠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最近市面上多的是这种用红色贝壳粉压制而成的假珊瑚珠,看起来倒是很像,但行家一摸就能分辨出真假。
“只不过这种东西,最容易吓到不懂行的人。”
张氏一听,眉头一皱,眼神中明显带着几分怀疑。
虞苏嘴角微扬,叹了声,“一个人独居,总得找些体面的东西撑撑场面吧。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想着穿得体面些,打扮得富裕点,让父亲看看我在外面过得不错。
“谁知……却让母亲误会了我的居心。”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又带着几分示弱,偏偏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讽刺。
张氏被这番话呛得一时语塞,脸上神色青白交替。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暂且不提这串珠子的事。
“今日你回来,不就是想让我们替你澄清名声吗?
“这文章里写你不孝,你总得让我们在外人面前帮你说话吧?
“可你若要我们出面,也得拿出点诚意才是!”
虞洪秋一听,眼神亮了亮。
张氏这话倒是说得对。
尤其是那澄园,他早就惦记上了。
虞苏早已看穿他们的心思,提前做了准备。
“母亲说得也有理。我看,不如这样吧。
“父亲不妨搬我那去住。反正离上朝近,也省得路上辛苦。”
住着住着,这那园子最后到谁手里也说不定了。
张氏笑眯眯接话:“那倒是不错,二丫头有心了,也不枉你父亲疼你一场……”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虞苏打断道:“不过嘛,那园子我早就重新规划过了。
“地方太大,我将院子隔成了几部分,改造成几处独立小院,其余的两处早就租出去了。
“如今,那地方可不只是我一个人……在住。”
这话一出,张氏和虞洪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怎么能租出去?”
虞苏笑了笑,懒洋洋地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摊开在桌上。
“不信?这是租赁文书,你们看看便知。租金是按月收的,都是现银,每个月的银子不差分毫。”
张氏拿起文书看了一眼,果然清清楚楚写着租赁条款。
上头还有押租人的签字画押,连银两金额都标得明明白白。
那般好的地段,一月竟只收十两银子?
真是糊涂!这点钱还不够园子打理修缮的。
张氏看得眼角一抽,竟无言以对。
虞苏心情不错,不过故作可惜,
“所以啊,太不凑巧了。
“我一个人住,穿得好些用得好些,全靠这些租金周转呢。
“家里若有急用,也可以提前知会我,或许租金用得上。”
虞洪秋神色不虞。
那三瓜两爪的租金还不如他多接些私活。
替人翻译,誊写、绘图、抄录文章,润笔银子都比租金强得多。
小算盘落空,虞洪秋只觉脑壳痛,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行了行了,你还是赶紧回你的园子去吧,别成天折腾些不着边际的事,叫人看了笑话!”
虞苏欠身,“女儿走了,过段时日再回来看父亲母亲。”
出门后,虞苏拐进小巷,上了马车。
她将那份租赁文书随手一扔,眼底满是冷笑。
还好早就准备了几份,没想到今日倒真派上了用场。
·
昭华听闻陈湘君被虞苏带人打了一顿,还被押着游街,当即气得脸色铁青,桌上冷掉的茶水被扫落在地。
“岂有此理!”
“区区一个庶女,真当京城是她的地盘了?竟敢这么无法无天!”
侍女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提醒:“小姐,陈公子还在外头候着呢。”
昭华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叫他进来。”
陈湘君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脸肿得像猪头一般,一见到昭华就委屈得不行。
“郡主,您可得为小人做主!那虞苏简直欺人太甚,不但打我,还让我游街示众,我的名声全毁了!”
昭华却满不在意,“你这副德性,能有什么名声?若不是本郡主赏识你,你连墨香录都登不上!”
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侍女取出一袋银子扔到陈湘君脚边。
“这银子你先拿去。”
陈湘君愣了愣,连忙跪下叩谢:“多谢郡主!”
昭华冷冷看着他,“回去好好养伤,接下来不用你再出面,我自有安排。倒要看看她虞苏还能猖狂到几时。”
她目光阴冷,缓缓坐下。
“不过是个庶女,也敢与我作对。既然她不懂规矩,那我便让她明白什么叫高低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