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门在一处隐蔽的观景台打开，张文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从这个高度望去，整个世界都在脚下。顶巢的尖顶直插云霄，甚至穿透了大气层。透过防护罩的能量屏障，可以看到浩瀚的太空。巨大的军事舰队在轨道上巡航，闪烁的引擎光芒如同群星。远处，巨大的运输舰正在缓缓驶入，船舱里装满了来自千万个世界的奢侈品。
而在更远处，行星的三颗卫星在虚空中缓缓转动。其中一颗上建有贵族的度假行宫，据说光是维持那里的人工大气层，每年的花费就够下巢十万人生活。
\"看那边，\"伊芙蕾雅指着太空中的一片特殊区域，\"那是贵族们的私人太空码头。每一个停泊位都价值连城。\"
张文的目光投向下方。厚重的云层将城市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云层之上，顶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色的尖顶、洁白的大理石建筑、悬浮的空中花园，一切都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花园中种植着来自千万个世界的珍稀植物，有些甚至是已经灭绝星球上最后的标本。
而在云层之下，永恒的黑暗笼罩着下巢。工业区的烟囱不断喷吐着黑烟，腐蚀性的酸雨让建筑变得斑驳。蜂巢般密集的居住区中，无数人在污浊的空气里挣扎求生。偶尔有运输艇穿过云层，带来勉强够维持生存的补给。
\"真讽刺。\"艾莉亚冷笑道，\"他们在太空中建造行宫，而下面的人连呼吸的空气都要付费。\"
德?拉克罗瓦家族的府邸位于顶巢最显眼的位置，几乎要触及太空。巨大的建筑群由纯白色的大理石砌成，黄金打造的尖顶在群星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能量护盾将整个建筑笼罩，让这里永远沐浴在恒星的温暖光芒中。
\"那是防御塔，\"伊芙蕾雅指着建筑周围的高塔，\"每一座都配备了最先进的武器系统。光是一天的能源消耗，就够下巢一个区域用一年。\"
张文的拳头不由得攥紧。他想起了下巢那些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们，想起了那些因为交不起净化费而痛苦咳嗽的老人。而这里的人，却在为了一个太空停泊位的位置争得面红耳赤。
\"这就是帝国的现实，\"艾莉亚优雅地整理着长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有人在星辰大海间享乐，有人却连抬头看看星空的机会都没有。\"
张文站在观景台上，双手紧紧攥着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在顶巢的奢华和下巢的黑暗之间来回游移，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吸血鬼......\"他咬牙切齿地说，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这些贵族，就是一群该死的吸血鬼！\"
伊芙蕾雅下意识地想要开口。作为一个贵族，哪怕是私生女，她也从小接受着最精英的教育。她知道这种等级制度的必要性，知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宇宙中，只有集中资源才能维持人类文明的火种。
但当她看到张文的侧脸时，那些话全都咽了回去。张文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
\"看看这些人......\"张文的声音低沉，\"他们挥霍的每一分钱，都是用下巢人民的血汗换来的。他们喝着千年陈酿，而下面的人连干净的水都喝不起！\"
伊芙蕾雅保持着沉默，但内心却在激烈地辩驳。这些奢华的装饰，不正是帝国实力的象征吗？这些精致的艺术品，不正是在守护人类的文明火种吗？下巢的人民，不正是在为人类文明的延续做出贡献吗？
\"最可笑的是，\"张文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讽刺，\"他们还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在他们眼里，下巢的人民就不是人，就该永远活在黑暗里！\"
是的，这一切确实是理所应当的。伊芙蕾雅在心中默默地说。在这个残酷的宇宙中，秩序必须依靠等级来维持。没有贵族的统治，整个社会就会陷入混乱。这是她从小就深信不疑的真理。
但她不敢说出口。因为她看得出，此刻的张文不会接受任何辩解。
\"这就是为什么纳垢教派能如此轻易地蛊惑人心......\"张文深吸一口气，\"因为再糟糕的承诺，也比这样的生活强。\"
张文的脑海中突然想起波波的样子和金边的小曲
“顶巢，疑似有点太城市化了”
不，你错了。伊芙蕾雅在心中反驳。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等级制度，帝国才能在混沌的威胁下存续万年。下巢的苦难，是为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延续付出的必要代价。
但她只是优雅地低下头，保持着贵族应有的矜持。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只会激怒张文。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这些想法，在面对如此鲜明的贫富差距时，是否还能站得住脚。
艾莉亚站在一旁，那双古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她似乎看穿了伊芙蕾雅内心的挣扎，但选择保持沉默。
张文已经转过身，目光坚定：\"今天，我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们，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伊芙蕾雅抬起头，看着张文的背影。她知道，今晚的晚宴一定不会平静
艾莉亚优雅地整理着银色的长发，那双历经千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她缓步走到张文身边，用那独特的灵族腔调轻声问道：
\"看到这一切，你还坚持那个天真的梦想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让下巢的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张文没有立即回答，但他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你应该明白，\"艾莉亚继续说道，声音如同流水般优雅，却又锋利如刀，\"要实现这个梦想，你就要和整个帝国的贵族阶级为敌。\"
她轻笑一声：\"这可不是对付几个纳垢信徒那么简单。你面对的将是一个延续了万年的制度，是无数既得利益者组成的联盟。\"
伊芙蕾雅在一旁微微变色。作为一个贵族，她太清楚艾莉亚说的是事实。任何试图改变现状的行为，都会遭到整个统治阶级的疯狂反扑。
\"你以为对付混沌很难？\"艾莉亚继续说道，\"至少混沌是一个明显的敌人。但这些贵族......\"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伊芙蕾雅，\"他们会用最优雅的微笑和最华丽的辞藻来扞卫自己的特权。\"
\"他们会说这是为了维护秩序，会说这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他们会用一千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证明压榨下巢人民是多么'必要'。\"
张文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那又如何？\"
艾莉亚挑了挑眉：\"哦？\"
\"混沌可以腐化人的灵魂，但这些贵族......\"张文转过身，目光炯炯，\"他们腐蚀的是整个社会的灵魂。\"
\"有趣的比喻。\"艾莉亚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但你要知道，改变一个制度比净化混沌要困难得多。你可能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甚至......\"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伊芙蕾雅，\"失去一些重要的人。\"
伊芙蕾雅的心猛地揪紧了。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做出选择。
\"那就这样吧。\"张文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如果这个制度只能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那它就不该存在。\"
艾莉亚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文：\"你知道吗？在我漫长的生命中，见过无数像你这样怀抱理想的人。他们最后要么妥协，要么......\"
\"要么就改变这个世界。\"张文打断了她的话，\"不是吗？\"
艾莉亚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或许吧。这个腐朽的帝国，确实需要一些改变了。\"
伊芙蕾雅站在观景台的一角，目光游移在张文和远处的景色之间，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作为一个贵族的私生女，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残酷的帝国中，机会稍纵即逝。而现在，就在她面前，有一个足以改变她一生的机会。
\"那些道具......\"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哆啦A梦的口袋上，\"任意门可以突破空间限制，时光机器能够穿越时间，感情能量储气瓶能够操控情绪......\"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这些超越时代的科技，对帝国的任何势力来说都是无价之宝。机械神教会为此疯狂，贵族们会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如果我把这个情报透露出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这个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又出现了，\"德?拉克罗瓦家族一定会......\"
不，不能是德?拉克罗瓦家族。他们的眼光太过短浅。应该是机械神教，那些狂热的科技崇拜者会为了这些道具付出任何代价。
\"他们会给我正式的贵族身份......\"她的思绪继续发散，\"也许还会让我成为机械神教的高级教士。那些平日里对我不屑一顾的大贵族，会争先恐后地讨好我。\"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多少个夜晚，她曾经在梦中渴望这样的地位。那些在宴会上对她指指点点的贵妇人，那些处处刁难她的官员，都会在她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
但下一刻，张文救她时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时的她，已经被腐化侵蚀，眼看就要堕落。是张文不顾危险救了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可是......\"她咬着嘴唇，\"这难道不正是最好的报答方式吗？\"
如果由着张文这样下去，他迟早会与整个帝国为敌。到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毁灭。但如果她现在就把情报透露出去，以机械神教的力量，完全可以在不伤害张文的情况下获得这些道具。
\"这对他来说，也许反而是一种保护......\"她试图说服自己。
但她的心却在隐隐作痛。她知道，这只是她为自己的背叛找的借口。张文对她的信任，他那纯粹的理想主义，他想要改变这个腐朽帝国的决心......这一切都像一把利剑，刺痛着她的良知。
\"我该怎么办......\"她无声地问自己。
艾莉亚在一旁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那双古老的眼眸中似乎包含着某种洞察一切的智慧。这让伊芙蕾雅更加不安。
\"在想什么？\"张文的声音突然传来。
伊芙蕾雅猛地抬头，对上张文信任的目光。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没什么......\"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但手指的颤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动摇。
这就是帝国的现实：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信任和理想显得如此脆弱。而伊芙蕾雅，正站在这个残酷选择的十字路口上，进退维谷。
艾莉亚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切。她那双历经千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在她漫长的生命中，见证过太多人在巨大利益面前的挣扎。
而这一次，这个年轻的贵族少女，是选择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理想，还是选择一个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
因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有时候最大的敌人，不是混沌，不是异形，而是人性本身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