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盒子,藏于背后,趁着身子交错的一瞬,低声说着,声音颤抖:“世子还在等你回去。”
东亭澜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浮木,拼命扒着,想要从深水中探出头,竭力吸取那来之不易的氧气。
他轻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旁的赵义却红了眼。真的有人生来就是恶鬼的,毫无缘由的恶意,不把人当人。
东陵煜坐在轮椅上,歪头欣赏东亭澜此时的样子,虽然对方已经努力克制,但还是泄露了分毫。但这样也足够东陵煜开怀了。
他就说,小狗野了就该狠狠教训,只有让他足够痛,才会夹起尾巴。
“弟弟不喜欢皇兄的礼物吗?”东陵煜故作为难,“皇兄还打算改日跟你一起回忆当初的趣事。”
东亭澜回头过去,眼里是压抑的狂乱,他声音冰冷,“好啊,等皇兄能站起来了,我一定跟你,好好回忆。”
东亭澜在‘站起来’三个字上放了重音,东景铭脑里思绪一闪,隐晦地打量了几眼东陵煜的腿,是他想的那样吗?
“一定。”东陵煜咬牙狠狠吐出两字,就转过身不再理会。
这么明显的针锋相对,不止坐在高位的东离王看得一清二楚,心思敏锐些的大臣都察觉出了不对,对四殿下的行径隐隐有些不赞同,这种不分场合地针对,真是毫无皇室风范。
东离王脸色阴沉下来,对东陵煜生出些不满,“陵煜。”
东陵煜向上方看去,就对上东离王沉郁的目光,他脸上的笑收敛,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东离王又一脸无奈地看向东亭澜,“亭澜,你四哥这性子就这样,没什么恶意。”
一句没什么恶意,就揭过了这事,几个朝臣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儿臣知道,只是没想到四年不见,还是一点没变。”东亭澜轻笑出声,佯装打趣,也不管谁变了脸色。
“宿主,自毁倾向又升了5%。”
886急得不行,之前明明已经降到25%了,这才多久,又飙回32%。
从886提醒东亭澜自毁倾向上升开始,姜蘅就让它一直将那边的画面打开。此刻的他已经眼眶通红,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只恨不得冲进皇宫将他的殿下带走。
坐在面前正被把脉的病人看着他突然沉下来的脸,和周身逸散出来的难过,一下子就慌了。
“兰大夫,我,我这病还有救吗?”
姜蘅被对方的话唤回神,他吸了吸鼻子,调整好状态,缓声安慰,“没什么大问题,我等下给你施针就好了。”
之后又继续看了几个病人,姜蘅就借口还要找住处,结了今日的酬劳就走了。宴席快要结束,他要赶着去接他的殿下了。
出了医馆,886就提醒他身后有人跟踪,他小幅度摆摆手,制止了陆谦他们要迎上来的打算。陆谦二人也看到了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行踪鬼祟的两个人,目光一凛,对视一眼,孙赫绕到二人身后,来了个反跟踪,陆谦则隔着一段距离,慢慢驾着马车。
姜蘅假装没发现异常,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普通的房间,就坐在房中等着。
跟踪的人眼看他上楼,又打听到他交了三天的房钱,就撤走了。等确定人离开,姜蘅下了楼走出客栈,绕到后门,果不其然,陆谦已经驾着马车在那等着。
陆谦发现姜蘅脸色不对,问他出了什么事,只得到一句“没事。”
他看着比往日沉默许多的姜蘅,压下心里的担忧,就往皇宫的方向赶。
马车里,姜蘅靠坐在车厢上,闭上眼将自己的计划又捋了一遍。他一定会让东陵煜后悔来到这世上。
等马车驶到宫外,宴席还没散,陆谦找到五皇子府的马车,就往那边靠近。在路过一辆格外奢华的车驾,一股破风声从耳边划过,陆谦心头一紧,回头观察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继续往前。除他之外,就连守着那辆车的侍卫都毫无察觉。
等马车停在东亭澜的车驾旁,守在一旁的护卫刚要上前,陆谦就小声跟他说了一声“是姜公子”,那护卫就退了回去。
等车停稳,姜蘅跨上前,钻进了马车。车厢里还残留了一丝东亭澜身上的气息,冰雪一样冷冽,却让姜蘅格外安心。
等东亭澜和赵义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马车上的陆谦,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马车,示意姜蘅在里面。
他脚步顿住,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就大步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陆谦看看他,又看看赵义,察觉今天他们都不太对劲,但轮不到他过问。
东亭澜掀开车帘,刚进到车厢,就被姜蘅猛地抱住,察觉对方情绪低落,他心下一紧,将人托起,坐好后又将人放在自己腿上抱着,姜蘅把头埋进他肩窝,也不说话。
东亭澜摸摸他的头,声音放轻,带着独属于他的温柔,“小世子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姜蘅只觉鼻子一酸,埋头在对方肩上蹭了蹭,闷声道,“没人惹我,我就是想你了。”
东亭澜低笑出声,眼神却冷了下来,撒谎。但他不知道姜蘅为什么要骗他,既然他不想说,那他就换个人问。
他轻轻拍打着姜蘅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却让姜蘅更难受了,明明需要安抚的人是他才对。姜蘅红着眼眶,凑上前就是一顿亲。
两个压抑着情绪的人,此时都格外热切,姜蘅任由对方强势侵袭,他努力迎合,想让东亭澜忘却今日的不快,哪怕只是片刻。
东亭澜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心情,掠夺的动作不再克制。直到把人放开,他抵着姜蘅的额头,抚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这一片肌肤,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凡人在乞求神明的怜悯和救赎。
“我在。”
东亭澜的每一声,都得到了回应。他是如此庆幸对方的出现,现在他终于相信姜蘅当初的那句,我是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