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还是你厉害,豪爽直言!那陆温白也不过就是从乡下来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他们都去讨好他,我可不愿意!”
男子啐了一声,满是不屑。
宜国反派小团体,以凌纵为首,还有鸿胪寺卿之子尤笠、刑部尚书之子徐钟、安平侯之子胡不为等。
刚才说话的男子正是尤笠。
凌当归甩着玉佩的穗子,试探性地拉动弓弦,说:“你们几个,就会在背后说,有本事也当那么多人的面呸一个。”
都是些狐朋狗友,表面看上去同气相生,实则坑的坑,卖的卖,最后成一盘散沙。
徐钟听出其中有讽刺的意思,递上一支箭,奉承道:“世子爷可是祁王殿下的唯一嫡子,天潢贵胄,举世无双,咱们哪敢跟你比啊?就说刚才,那陆温白得意洋洋,不停地出风头,不过是仗着平昌公府的势力,而也只有世子爷和祁王府,才能与之抗衡啊。”
胡不为没他那么多话,“我只看见那陆温白竟还哭鼻子呢,哈哈哈!笑死人了!”
尤笠也嘲笑:“对啊,娇里娇气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实在是有损平昌公府的威严呐。对了,世子,你这后颈怎么了?还包了纱布?”
凌当归拉弦开弓,一箭射歪,擦着靶子的边缘掉到了石头上。
福奴立即去将箭捡起来,欣喜道:“世子爷,就差一点点了!”
“不小心被咬了。”
颈后伤势已好多了,不过用力时还是疼。
凌当归又接了一支箭,继续射,这回连边缘都没有擦着,箭也不知道怎地,穿过芙蓉花丛,不知去向哪了。
福奴正颠颠地跑过去找,忽见花丛后走出一个人,绯红锦衣,用金线绣着蝙蝠与祥云,男生女相,嘴角噙着笑容,眼眸似是含情脉脉,端的是一副多情风流的的富贵做派。
“君子六艺之一便有射,堂兄这准头还得再练练。”
他手中转着那支箭,转头唤人取来一把弓,轻松随意地开弓射箭,正中靶心。
装哥。
凌当归扯了扯嘴角,毫无灵魂地鼓掌:“哟,七皇子好厉害。”
在场其余人纷纷行礼。
此人正是七皇子,凌沧。
他的母亲出身卑微,原本只是一个小宫女,因貌美而被天熙帝看中,自此宠冠后宫,带着韩氏一族鸡犬升天,属于实打实的外戚。七皇子为人聪颖好学,在众皇子王爷之中,也是最受天熙帝喜爱的一个儿子。
而太子呢,平庸愚钝,不过是占着是皇后的儿子罢了。
不知不觉中,或者说在皇帝的纵容和有意引导之下,七皇子以及韩妃生了夺嫡之心。
宜国这边的内容,主要聚焦的还是男主如何如何受苦。至于内廷,皇子后妃、丞相王爷你争我斗的戏码,原书一写而过。具体什么手段,做的什么局,凌当归也没有仔细看。
不过横竖与他没什么关系,别人做别人的,他的任务就是当一个恶毒愚蠢、总是在欺负人骂人的反派,各种作死作恶,等赚到三万积分,就“死掉”,到时候逍遥自由去。
改剧情,避险什么的,他也懒得搞。
“堂兄,不如再试一次吧。注意姿势,不要用力握紧弓把,手往下,搭弦,慢慢来……”
凌沧教他射箭技巧。
凌当归竖起耳朵听,这可不听白不听。握箭开弓,瞄准靶心,他的力气还不够,已经觉得手指抽筋,有些疲累了。忽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灰衣长发,清瘦如竹,一双眼睛掩映在芙蓉花丛和竹林后,明明暗暗,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那是一双漂亮幽黑的眼睛,像狼一样的眼睛。
“好,堂兄,可以松手了。”
凌当归一顿,向下松开弓箭,不注意被箭尾上的刺划伤虎口。他“嘶”了一声,随手扔掉弓箭,看向自己的虎口,红艳艳的鲜血不断冒出来。
“世子爷,我先前还纳闷呢,这么好的日子,你怎么都不带陆观南来?原来是留在这儿做惊喜呢!都是兄弟,也不早点告诉我们。”
尤笠兴奋地叫人将陆观南拽出来。
陆观南两手被反剪缚住,脸上有新伤,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凌当归拿过手帕按住伤口,漫不经心道:“可不是吗?今儿可是陆公子的生辰呢,怎么说也要过得轰轰烈烈才行啊。陆公子,这就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开心吗?你看看大家,都是熟人呢。”
陆观南没说话。
但是他在微微颤抖,强忍着四周刀刺一样的目光。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1600积分。”
胡不为脾气燥得很,直接上腿去踹了:“世子爷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陆观南被踹得跌倒,因被绑着,身上有淤痛,挣扎了好一会怎么都起不来。附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阳光也格外刺眼。他脸色惨白,如同赤裸裸地被冰封在寒冬腊月的山林里。
凌沧“诶”了一声,“本皇子的车驾在路上好端端地走着,忽然发现此人鬼鬼祟祟,再靠近一看,这不是从前的陆大公子吗?我把他抓住盘问一番,但他竟敢逃跑,还伤了我的几个奴仆,幸好被我的影卫捉住了,为防他再出手伤人,我便让他服了软筋散。不过话说回来,堂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本世子特意安排的,假装放走他,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气运逃出生天。不曾想被七皇子遇见了,看来陆公子命运不济啊。”
凌当归信口胡诌,伤口隐隐作痛。
他丢掉血淋淋的手帕,往人群中一看。凌当归忽然有些难过,他想,他真坏。
热闹的人群,争先恐后地看陆观南,包括陆观南曾经的好友。
他们用着嘲弄的眼神,鄙夷的动作,嗤笑陆观南的处境。
凌柳卿急得眼圈通红,死死咬着下唇,有担忧有愧疚。而祁王妃则握着凌柳卿的手,轻声安抚。
他大概猜到什么情况。
祁王妃有意放出消息,让凌柳卿知道他不带陆观南,促使她决意放走陆观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是没想到,祁王妃的目的在于,她要陆观南出现在平昌公府陆温白的生辰宴上,即便没有被七皇子撞上,也会被她事先安排好的人拦截,送到平昌公府上来。
而清都人人皆知,陆府赶出陆观南后,是祁王府将人扣着。陆观南出现在陆府,也肯定是世子凌纵带来的,毕竟凌纵是那么讨厌陆观南,极尽一切可能想让他出丑。
为了拉下他,让凌宥顶上世子的头衔,真是难为祁王妃,想出这么个波折又迂回的法子。
一来再次开罪于平昌公府,不过祁王与平昌公本就关系恶劣,这个倒是微不足道。
第二,才是最关键的。
人群中传来怒吼,“都给本宫让开,围在这儿要做什么?造反啊?!”
众人自行退散,形成一条道。
身穿黄衣的富态男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袍上绣蛟龙,正是太子,凌羽。不比七皇子,太子长相平平无奇,胖得像球,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憨态可掬。
这正是祁王妃一定要让陆观南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陆观南曾是太子的陪读,关系亲近。
太子直爽,一定会为陆观南出头。
以凌纵的性子,必会发生争吵,这样一来,凌纵就会不可避免地得罪太子。
太子凌羽与凌纵一向不合,为了陆观南之事,先前已针锋相对过多次了,甚至凌纵还因此被罚幽禁织蝉司过几次。
但眼下,又比较特殊。
祁王妃悄悄得知,祁王秘密奉旨去太子舅舅光阳侯的祖籍地,调查他私养阴兵一事。皇帝忌惮光阳侯,要铲除这个眼中钉,太子与光阳侯相辅相成,光阳侯一倒,太子绝对会被废。
天熙帝生性多疑,他的皇位是弑父弑兄抢夺来的。
在别人看来,他十分信任祁王。可祁王也是皇子,有兵权有声名甚至有封地,他真的不会忌惮吗?真的不会害怕当年那一幕重演吗?
若是让他知道在这个即将处理太子党的节骨眼上,祁王世子明着打太子的脸,与太子争吵,天熙帝一定会怀疑祁王是不是暗中走漏了风声,放任自己的儿子肆意妄为,轻慢太子。
这招很毒。
祁王凌执最爱的女人是陆氏,不管凌纵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混账事,杀了人放了火,还是强抢民女之类的,凌执都不会怪他。但一旦涉及到权力争斗,就未必了。
祁王妃也只能铤而走险,去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