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身侧,同样戴着斗笠之人稍稍颔首,却是两道声音齐齐传来。
“见过玉衡仙尊。”
“见过萧掌门。”
君执习以为常的抿了抿嘴唇。
再抬眸,却正与面前人对上了视线。
当即又是两道声音在同一时间内再度响起。
“君执师兄。”
“黎渊师弟。”
君执扯了扯嘴角,就见面前黎渊学着萧铎的样子稍稍抬了下斗笠,露出眉眼。
几月不见,这人同样束上了发冠,不知是何等材质筑成的、通体深蓝又泛着银光。
玉如萧面上却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怀疑,“你堂堂天山掌门,应当也不是为妖兽来的吧。”
“当然。”
萧铎抬眼看了看他,掩藏在长袍中的手臂抱起,“妖兽不过是个幌子,骗的只是方才问询之人罢了。”
玉如萧微微皱眉,打量着周遭不少修士,却见其中皆是年轻模样的修士占据了大多数。
这会儿心下正在起疑,很快听见萧铎张口:“看来千山盟的消息也算不得多么灵通。”
他抬眼看着面前人,却见他又摇了摇头,面上竟罕见的流露出几分不那么自然的神色,“不过也对,你们留仙宗主,不会舍得让弟子来这儿。”
玉如萧看着他越发凝重起来的面色,一时间蓦地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只是他现如今这片段式的记忆之中,绞尽脑汁也思索不出这南川森林里面还有什么。
听语气,应当是万分凶险之地。
只是这等地界……除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千机阁,还能有……
诶……
好像还真有一个!
萧铎看着他深思的模样,面上神色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
“你该不会……”
他声线顿时变得有些干巴巴,“你们千山盟宝藏修炼之地如此之多,你舍得放君执来通天塔这种地方?”
“通天塔?”
玉如萧迅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展开说说。”
他说罢,还颇为不放心的将视线朝着君执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见俩孩子照旧站在一处,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总之他看见君执点了点头。
这边手臂却是突然被扯了扯,拉到了另外的地方,低声开口:“这地方你不知道?”
玉如萧看着他眼中的质疑:“我……应该知道?”
萧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我只当你来此,应当也知晓一二。”
他说着,“通天塔,数十年前你我自天山分别之后,我来过一趟。”
他抿了抿唇,“其中机遇的确不小,危险也着实大了些。更何况……”
他视线一顿,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玉如萧的身上,“我此番前来,借他前去通天塔的工夫,也要找寻一物。”
“什么?”玉如萧皱眉询问。
“炼虚晶石。”
闻言,萧铎几乎能清晰看见面前人身形一僵。
玉如萧心下一颤。
这个名称再度出现的一瞬,他才像是猛然间想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那曾经在懿城被拍走的光属性炼虚晶石,似乎这人仿若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能出现过。
这会看着萧铎同样藏在斗笠下的眉眼:“你怎么知晓……会有此物?”
“意外得知。”
萧铎看着他,“惊鸿之于我自身的伤害近几年平缓了些,魔气若在此后两年复苏,有了这炼虚晶石,兴许能将这剑法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你……”
玉如萧皱眉看着他,正欲说些什么,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想起来此前戚珩急切又担忧的话语。
——“你一定要死吗?”
这会儿他想说出同样的话来,却如鲠在喉。
好像在这人的认知里,能够以自己的能力达成最大的效用,便是善终。
思及此,只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悲观。”
“提及此事……”
萧铎稍稍顿了顿,“你二人近日如何?”
玉如萧稍稍一愣,莫名觉得这句话耳熟。
好像近段时间来,不少人都这样问过似的。
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那小徒弟呢?”
萧铎声音如常,“交给天山的长老们特训去了。”
玉如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末了张口道:“因何不一起带来?”
“长老院不准。”
萧铎笑了笑,只是那分笑意怎么看来都显得有些自嘲的意味,“我这门下总共两位弟子,兴许是怕通天塔风险太大。”
玉如萧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既然真有如此危险,你也要思量清楚。”
他说着转过身去,却见君执与黎渊二人还站在原地。
这会儿像是多了些话题,总之看见孩子张嘴了。
再度扭头,只见萧铎活动了下肩膀,面上的神情算不得多么轻松。
让他下意识想到了自己曾经存在于胸口上的印记,还有那所谓的旧疾。
玉如萧试探着开了口,“你……近来无碍吧。”
却见这人摇摇头,“毒气攻心罢了。”
听得玉如萧眼皮一跳。
“此事……你弟子可知晓?”
萧铎又是摇头,“他知道又能如何?”
玉如萧抿唇不语,抬手按在他的肩头,一道本源之力顺着掌心扩散开来,却猝不及防见他猛地一咬牙,极其轻微的‘嘶’了一声。
“有伤?”
他蓦地收回手,却见这人摆了摆手,“没什么。”
萧铎不自然的晃了晃肩膀,“旧伤罢了,没什么——嗯??”
玉如萧抬手一道灵力打了过去。
衣物的布料却刹那间变得透明了些,“若是先前的魔族印记,兴许我能帮你净化……”
他说话声戛然而止。
肩头如同湿了水般的衣物倏然泛着些属于灵力的白光,随着一道狰狞伤疤一同出现的,竟是一片细密的红痕。
连带着无数深深浅浅或完整或残缺的印子,泛着红肿。
他顿时一愣。
这红印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好像不久之前刚刚从哪里见……
这边触电般收了手撤了灵力,抬眼看了看萧铎,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却见萧铎深吸口气闭了闭眼。
尴尬又诡异的死寂又蓦地被这人打破。
玉如萧上前盯着他,眼中说不清是什么复杂的情绪,总之张了张口,末了问出来一句——
“你家孩子也咬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