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雪宫哪来的乐声?!
还是老家那边的旋律,似曾相识,像是她和风野衡在练舞歇息期间,自弹自娱的合唱前奏……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脑子转不动了,她在想什么?
脑子厚重,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似的动弹不得。
正在慌乱间,脑海里突然“铮!”地响了一下,犹如古钟般厚重深沉的音频将她震得浑身一激灵。仿佛禁锢识海的樊笼被打破,这次终于顺利睁开双眼。
但入目荒野,陌生的环境又让她吃了一惊。
这是哪儿?!
桑月心中骇然,惊愕地打量四周的一切,同时不断回想之前的自己在干什么。与阿夙合修失败,灵视整座宫宇并无异常,同时阿满和雪子……
对了,阿满呢?
悄悄内视空间,还好,空间还在。不妙的是空间里除了那架弹不响的箜篌流光,再无活物……不对,刚才唤醒她的那道“铮”声,莫非就是它发出来的?
本想唤它一声,但眼下明显不是好时机,否则它为什么不吱声?
如果不愿吱声,它刚才又为何要唤醒她?虽不知眼下她到底在哪儿,还在不在雪宫,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么?抑或是……
“弯弯。”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温和友善的男声,却瞬间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满怀警惕地转过身来,毫不意外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顿了下,目光漠然道:
“云长笙,你搞毛线啊?”
果然,有些人真的不能常唠叨。
之前她跟患了被害妄想症似的,经常觉得他会怎样怎样。瞧,报应来了吧,他果然来坑她了。大概因为一直这么想,当他真的出现时,她已然无畏无惧。
别说他,现在就算男魔站在面前,估计她也怕不起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干不死对方就干死自己嘛。
一往无前,何惧之有?
“弯弯,”见她脸上并无恐慌,只有不耐,一袭锦衣华袍的云长笙不由得浅显一笑,冷峻的神色顿时柔和不少,“你猜到我会来?”
在尘世养成的默契么?
“可不,”桑月睨他一眼,伸手就想幻出一张凳子坐着聊,结果灵力一出立马消散在空气中,不禁默默地瞧瞧自己的手,“这地方是哪儿?禁止我用仙术?”
喵的,玩囚禁爱?她何德何能啊?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平时瞎猜什么呀。
瞧,想象变成现实了,她要上演绝路逃生计划么~。
“这里是我的法宝空间,”她的心思十分明显,他幻出两张椅子并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她坐好,自己才悠悠坐下,“你随仙尊修行多年,我不得不防。”
“所以我在哪儿?还在雪宫吗?”桑月不抱希望地环顾四周。
荒,到处都很荒。
不知他这空间干嘛用的,她现在什么都感应不到。一边闲聊,一边继续伸手施展仙术。始终仿佛一拳打在棉团上,难受得紧,而且使出来的灵力也没了。
“不在了,”云长笙温然一笑,“为了让你听到,我在雪域外守了足足两个月。”
她从不出门,他寻了好久才找到一件宝贝能让她主动踏出那个人亲手织就的囚笼。
“什么宝贝?”桑月讶异得很,“特地针对我?还是可以针对任何一个人?”
阿夙就在隔壁,居然一点儿都听不到?可想而知那不是什么寻常的仙器。
“这我不能告诉你。”云长笙笑道,“省得你惦记。”
甭看她现在一脸的和善单纯,等达到目的她会即刻跟他翻脸。数百年不见,她性子如故。早知她也有仙缘,他定不让那个人捷足先登。
然而为时已晚,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凝望她那张同样没什么变化的脸庞,云长笙喟然轻叹。
“阿夙说你是真仙之子,就算修为不咋样,但机缘奇遇还是蛮不错的。”瞧,就说了甭惦记,越是把对方想得太厉害,对方都已实现,这不是坑自己吗?
可见这帝子有点东西,连仙尊的话也能一一应现。
“你为什么要跟他结侣?”提及某人,云长笙如沐春风的脸庞像凝上一层寒霜,目光微冷,“你了解他吗?不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草率吗?”
尽管太迟,他还是忍不住想说。
“是他在天漩拉了我一把,助我成仙。这份恩情在帝子的眼里或许微不足道,却是我等卑微众生积十辈子功德才得来的机缘。”桑月平静道,“光这份恩情足够我许他三生三世的白首之约。”
当然,人家可不稀罕这个。
对方是妖尊,且在仙域待了上千年,仙尊之阶品实至名归。能修到尊位的仙人清心寡欲,等没了残念的影响,一世夫妻对他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成蚊子血了。
“提携之恩就必须以身相许吗?”清俊的贵公子蹙眉,多情的丹凤眸里暗藏怒气,“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请您允许并承认我,也是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人。”桑月耐心强调,“攀高之心谁没有,谁不会?就好比您,若早发现我有利用价值,今日又何需在雪域外蹲守两个月?”
若是觊觎她的人听罢这番话,估计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我不是……”云长笙的神色不变,连一丝不自在都没有,仅是否认,“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当年我被罚入六道轮.回,凡人是我的第二次往生……”
说是六道,除了天道、鬼道,另外四道他都经历过。
累世惨遭横祸,不得善终。
等回到仙域,他一想起这场惩戒就浑身发抖。因不敢回想,连带着某些故人也一并被忘在过往。
“很显然,你并未吸取教训。”桑月完全不同情他,做错事就要受罚。他好歹还有度完劫的时候,她的神魔二咒遥遥无尽期,“所以,你这次把我逮来是父帝的主意,还是你想除掉仙尊?”
她的淡定无表情,让他的眉心轻轻跳了下,语气依旧温和:
“就不能单纯是因为你吗?”
当瞧见她的眉梢高高挑起,立马知道她要恶语相向出言讽刺了,连忙抢声道:
“弯弯,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那不重要,”叶寰宇这个名字太不吉利了,她不想听,更不想见到这个人,“我的人生只往前看。”
没时间,更没心情回眸寻找离去的故人。
“哪怕我是风野衡,你也不愿回头看一眼吗?”
桑月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