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他懂农家人的难处
中午十二点半。
水泉镇大湾村一棵老榆树底下，停下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一家大门口，一个男人端着碗，蹲在大门口吃中午饭。
这辆小轿车立马吸引住了吃饭人的眼光。
他认出这辆车以前来过，是马安家的一门亲戚。
“哎，都出来看，马安家那个开小车子的亲戚又来了。”
大人小孩端着饭碗，都出来站在大门口，他们想靠近一点，吸那股怪怪的车子味道。
江山从车子后座上提出来一个纸箱，绳子打了提手，提着方便一些，转身往马安家方向走。
“看吧，就是马安家亲戚，听说是大老板。”
其他人家大门口也陆续出来一些人，眼睛看车子，看江山走向马安家。
在岳父家，中午饭没吃了个半饱，江山就开车子出来了。
他知道农家人一天到晚在地里刨食，中午吃饭这会儿赶过来才能见到人。
马家姑娘这事儿解决好了，解决彻底了，夏京京才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小舅子真让人揪心，对这姑娘爱的要死。
然后恨得她去死。
爱恨交加，交给他手里的一摊事情会出问题。
马家大门大敞着，江山鼻子里闻到了一股菜油香味。
“马琴琴，在家吗？”
江山站在院子里喊一嗓子，厨房门帘一揭，是马琴琴的哥马安，他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是夏家表叔的女婿，是夏京京的姐夫。
“妈，是我夏家表叔的亲戚，是安泰县的江老板。”
马安把手里筷子递给身后的妇人，一大步从门台下来，招呼人的语气有些慌。
“进上房，赶紧紧，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安泰县的大老板，今儿你一个人吗，这个点儿没吃饭吧？”
江山和别的客人不一样，主人问这种话，说吃了，不麻烦了。
这个点过来，江山就是要吃他们家一碗饭。
“表哥，没吃呢，我看你们在厨房吃饭，我也进厨房呗！”
马安更手足无措的样子。
“进上房嘛，哪能让你进厨房吃饭。”
“表哥，你家吃什么我随便蹭一碗。”
马安没想到，江家亲戚不作假，主动要一碗中午饭吃。
这下就有点尴尬，你要早点来，能多备两个菜。
马安朝厨房里喊：“妈，你炒上几个鸡蛋，早上蒸的馍端上房来。”
江山有些不好意思。
“这麻烦的，你们吃什么我随便吃一口得了，不用给我单独做。”
进了上房屋，江山坐在了先人桌子边的椅子上。
马安提起一个暖壶，看柜盖上的罐头瓶里有茶叶渣，拿着去厨房。
再进来时罐头瓶涮干净了，铁罐子里抓了一撮茶叶，又拿另一个罐子，不好意思的口气：“昨天还有白糖呢，我妈早上喝掉了。”
江山脸上微笑：“不要白糖，茶叶就行。”
一杯茶从马安手里递过来。
江山接住，很烫手，吹着喝一口。
马安家一周前来了一个教育局的干部，不喝茶水不吃饭，递了一张条子，安顿了几句话，转身就走了。
那个干部也没开小车。
可开小车的江山主动要吃中午饭，端起自己喝过茶的茶杯就吸溜。
马安觉得这个江老板没一点点架子。
“那个…你现在是安泰县的大老板，你媳妇又是安泰一中的老师，我们这一坨人谁不知道，琴琴差三分，还不是你帮的忙说了话，要不然她能去县一中上学？”
江山要的就是这句话。
马琴琴上学去了。
“是教育局领导叫她去的？”
“李主任派人来递了条子，说拿着这个条子去宁阳一中报到，分到八班了，住校呢，我寻摸着去安泰好好谢谢你，可夏家表叔说没必要，没想到你今儿亲自来家里了。”
马安去了夏天成家，这事今天岳父没提说，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是来看琴琴姑娘上学了没，就怕李家那混蛋哄我，那家伙不是好人。”
马安心想，也就江老板敢骂教育局领导混蛋。
厨房屋里，婆婆媳妇俩手忙脚乱，炒了一碟鸡蛋，和了绿油油的葱叶子，端到上房来了。
江山拿起筷子，一点不客气。
农家老品种散养鸡蛋，园子里的大葱叶子，两个白面馍，江山一口气吃完。
摸摸肚子，吃撑了。
“琴琴的学费交了多少？”
“李主任说不用交学费，他说他帮咱交，我没要，五十几块钱我们家还是能拿出来。”
“好，你这就给琴琴长志气了，李主任的儿子也在宁阳一中，我就怕对琴琴还是有影响。”
马安说的更激动。
“他儿子还能在一中念下去吗，人家把他儿子转兰城去了，兰城有他大伯，转个高三的学生不是啥麻烦事，再说了，那小子学习还挺好，是个考大学的料。”
江山哼笑：“他儿子是考大学的料，但那小子不是好人。”
“表弟，到这一步够好了，还能怎么着呢，跟他们撕破脸斗么，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斗过他们，这样安排最好，对琴琴也好。”
江山低头。
马家人不找李主任的麻烦，也没来找江山帮忙什么的，老实安稳的性子，别人欺负了只能认命。
“表哥，琴琴姑娘只有好好念书才能走出来，她以后肯定出人头地。”
“这姑娘现在狠了心，她说只要她死不掉，她要往死学。”
马家人知道，这事儿要没有安泰江老板出面协调，琴琴姑娘就毁掉了。
念书那是不可能念，找个远点的人家早早嫁人，一辈子就那么着了。
马安眼睛微微湿润。
“表弟，我妈说了，忘掉谁也不能忘了你帮的这个忙。”
江山想说，要不是牵扯到我小舅子，我管不着你们家这种破事。
马安老妈又端了一碟豆芽菜。
妇人家眼睛红红的，感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
“亲戚，你好好吃，媳妇子还炒着呢。”
江山赶紧拦住妇人。
“我吃了两个馍一碟炒鸡蛋，吃撑了，你们还做菜？好啦好啦，阿姨你太客气了，也没啥要紧事，我就是看看琴琴姑娘有没有正常上学。”
妇人家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用手背抹眼泪。
江山觉得再待下去，妇人会把家里能做出来的东西都做出来给他吃。
“姨，表哥，我先回去了，有啥事可以来安泰找我。”
母子俩送江山出大门口，他家儿媳妇神情怯怯地从厨房出来了送人。
马安一直把江山送到路边榆树底下的小车跟前，他妈老远看着，他媳妇在他妈身后老远看着。
周围住家户大门口，一堆人一堆人看着。
江山悄悄问：“琴琴遭的事儿，你们村里人都不知道吧？”
“要是知道，她还能出去上学吗，李家能做的都做了，咱还能咬着不放吗，这样最好。”
“不知道就好，一心供琴琴读书，你知道，这姑娘其实很乖。”
“就因为太乖了，被他们……”
“表哥，再不提这事。”
小车从树底下离开。
江山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堆人跑过去，围在了他身边。
马安心里的激动半天不能平复。
他转给围上来的村里人胡乱敷衍。
“不是县里领导，是安泰县的江老板，是我们亲戚，啥亲戚？我姨奶奶的孙女的女婿。”
马安不知道解释对了没。
回到家给老妈说一个意思：“妈，他不嫌咱家饭菜，他是真心帮了琴琴。”
“琴琴都上高中了，难道他是假心，他也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咱农家人的难处。”
马家人感慨的时候，江山的小车停在了宁阳县教育局外面街边。
这辆车要开进院里，他们还以为是铜城市的苏书记来了。
江山不找大领导，找办公室李加义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