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含笑望着他,“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我们都以为,清鸾上神和名武上神会水到渠成的……”
东冥看过去。
天帝猛地一顿,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随后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东冥却耿耿于怀。
清鸾和名武,他们……
他莫名想起上次去找格夏的时候,名武也在她的宫殿,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听闻名武上神痴心修炼,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可对清鸾,却有几分与众不同。
东冥一直想着这事,回到天武宫,就忍不住旁敲侧击,打听他们的过去。
他来到天界才三年,对那些事情还真的不知道。
“上神说名武上神啊,他和清鸾上神确实关系匪浅,两人之间还定下了娃娃亲呢,清鸾上神这次从凡间回来后,名武上神就立刻结束闭关,就能够说明一切了,想必名武上神也是有了危机感。”
小侍话音突然一顿,有些尴尬,或许也是此时才突然想起,名武上神就算是有危机感,也是因为面前的东冥上神。
东冥像是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抿了口茶,“就这些?”
“呃……上神还想听什么?”
东冥垂着的睫毛轻跳,抿了抿唇,“他们既然相识数千年,那应当有很多故事。”
小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既然东冥想听,那他就不得不讲。
讲完之后,小心翼翼地觑着东冥的表情,他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更窥探不出分毫情绪。
“没事了,你下去吧。”
东冥看起来波澜不惊,只是桌面上有几滴无意洒出来的茶水。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身犯险’,小侍说过的词,一个个在脑子里蹦。
几千年来,他们确实发生过很多故事,从小一起长大修习,后来一起外出历练,一起斩妖除魔,也曾沦落困境,彼此将生命托付给对方,可以将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也为对方受过伤,流过血。
东冥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在战场上待了十年,自然知道,那是何等深厚的情谊。
怪不得,怪不得整个天界,都觉得他们会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在格夏口中听过名武的一丝一毫,是无话可说,还是避而不谈?
东冥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未免太过敏感矫情,心里若真的有所忧虑,还不如今晚见面,好好问一问。
这样想着,东冥一等就等到了圆月高悬,早已错过了平日格夏来的时辰,今天她没来。
东冥等到深夜也就不愿意等了,只是平时被她抱着睡睡习惯了,如今孤身一人,觉得这床宽大空荡得过分,他重新把剑拿出来,抱在怀里,裹着被子,合上了眼。
或许是突然自己一个人睡不习惯,东冥又做了梦。
梦里刀光剑影,尸山血海,自己手里握着一把断剑,暗红色的浓稠血珠,从上面滑落下来,滴落在地面。
地上是一片血泊,倒映出他狼狈的影子。
他总能看到四周有很多狰狞扭曲的鬼影,一边抓向他,一边嘶喊着“还我命来”。
偶尔耳边有孩童的啼哭。
他飞升成仙后,因斩妖除魔无数,封号是斩魔上仙,可他一直觉得愧对这个封号,因为他手中的无辜人命更多。
战场上最令人心惊恐惧的并非刀剑,而是阴谋诡计,为了胜利,为了活下去,有些人命即便无辜,也是绊脚石,不得不除。
醒来后,东冥眼底透着阴阴的郁色,伺候的下人知道他这是心情不好,伺候洗漱,送来早膳,就连忙溜远了。
用过早膳,东冥就听外面人说,昨天晚上清鸾陪名武比划,两人打到尽兴,差点把几处宫殿的房顶掀翻。
后来两人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怪不得昨天晚上没来,原来是因为这事。
东冥忽而轻轻笑了,只觉得如今的一切处处是错,他怎会被别人轻而易举影响心绪,属实不该。
他和清鸾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她高高在上,一出生就是神,生来华贵,而自己是浴血奋战杀出来的,骨子里就是不一样的。
名武上神才是她志同道合的人。
便是她现在选择了自己,久而久之也会明白,自己并非是她心中所想的良人……她并不了解自己。
与此同时,格夏和名武的对战,经历了一夜还未停止,两人从天界打到了荒山。
飞沙走石,断壁残垣,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然而灵气波动还摧毁着这里。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知道,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比划,简直是在要了对方的命。
“够了。”
格夏手中的黑色长剑飞出,利剑一般射进名武的肩膀里,将他定在了一块石壁处。
名武像是感觉不到痛,定定地看着她,“你还没有用尽全力。”
格夏:……
她若是用尽全力,根本不会和他浪费这么长的时间,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格夏看了一眼天色,眉眼冷淡,“这是最后一次。”
名武眼神动了动,“你要去找他?”
“我昨天晚上就该去。”
名武:……
名武和清鸾之间有个约定,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要酣畅淋漓的比试一场,可昨天晚上格夏要失约,彻底惹怒了名武,两人大打出手,格夏自知理亏,所以陪了他一会儿,但名武却觉得打了一会儿还不够,缠着她不放,又说她没有拼尽全力,是在侮辱他。
明明几次下来,名武都倒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但最后还是站起来了,满身是血也不肯认输,固执的要格夏用尽全力。
简直是个疯子。
名武看着女子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垂眸将肩膀上的剑拔了出来,黑色的剑瞬间变成了一团黑雾,看得见却触摸不到,透着一股阴冷的湿气。
格夏来到天武宫外,却发现大门紧闭,将门敲开,侍卫十分尴尬地说:“东冥上神闭关修炼,不见客。”
格夏转身离开。
东冥感觉到她的气息逐渐变远,松了口气,唇角维持着一丝故作轻快的弧度,可也逐渐变得滞涩。
殿中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光线有些昏暗,东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竟听到了女子温和的声音,“谁教的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