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儿寡母,如果没有村长一家站出来维持天平的平衡,这一屯姓霍姓张的人,会如何对她,这很难说,所以她一直记着这份恩。
能还她就还,不做那起子忘恩负义的人。
“那我和我俩儿谢谢你了。”村长知晓她的意思,便没再推拒。
“都甭客气,这红旗屯也就你们能来往了,都坐着我进去做饭。”
“走走走,都进去搭把手。”
高粱吆喝了一声,美霖、秋芽两个翠都跟着往厨房涌,那厨房能塞得下多少人?于是除了主力霍南岳,另外两个占地方的两个壮被赶了出来。
王韵兰本身没想麻烦她们,奈何这几个婆娘你一嘴我一句,齐心协力才能更快吃上饭,于是便随她们了。
“两位大哥别愣着,来喝口热水。”
这外边除了村长和两个娃,就是霍庚春和秀秀两个女同志,二人挨着自家父亲坐下,人离的近,秀秀才发觉这两个壮像双胞胎似的,于是她便问了。
“村长叔,这大壮哥和二壮哥是双胞胎吗?”
村长呵呵笑了两声,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不是,大壮比二壮长三岁,瞧着很像吧,很多人都这么说。”
那个年头的孩子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所以从小瞧着就和弟弟一般,瘦瘦的,肌肉都是干活干出来的。
大壮兄弟俩对视一眼,本身是饱含兄弟亲情的对视,但不对视还好,一对视就忍不住翻白眼。
谁要和这老爷们像。
“现在城里发展还不错吧?”村长试图将气氛炒热,秀秀也没有让话题落到地上,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目前,显而易见,城市在发展的只有工业,和农村发展农业一起集成动作,唯一和当初在全国全党公开的新民主主义不一样的是,少了大商业的发展。
秀秀说的头头是道,他们听的津津有味,也不管听没听懂,反正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兄弟俩也会提出疑问,大壮比较沉默,光顾着听入耳,二壮比较跳脱一些。
他们都没有文化,很多字眼都没听过,为了听明白现在华国的发展,有什么不懂的当然要问。
聊这一趟下来,秀秀心里对这两兄弟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都是淳朴的农村汉子,大壮比较沉默敦厚,二壮相较而言比较机灵有想法,两个名额而已,给就给吧。
十二点准时开饭,菜色很简单,只有一盆番茄炖肉这个肉菜,其他的都是大锅炖的素菜和贴的几个杂粮面饼。
“托韵兰的福,还没过年就先吃上肉了。”
高粱笑呵呵道,在农村想吃上肉太难了,任务猪不能吃,就是病死的猪他们吃了也不高兴,还担心吃出毛病。
“那菜汁拌饭也好吃,多吃点。”
王韵兰用汤勺舀汤汁拌杂粮饭。
随后不知是谁先说起了霍长海家的那些事。
高粱捂着嘴,探着头压低声线和他们说:“你们不知道,今年秋收的时候,霍长海不给他家小子寻对象吗?本村的姑娘都瞧不上他们家,都不嫁。”
“外村的一打听,听到以前的旧事都扭头走了,有那么几个家里就那样的愿意嫁,他霍长海又瞧不起,那孩子二十二还是二十三,还是个光棍汉呢。”
“还有呢,张翠娟家嫁出去的姑娘过的都不好,都说因为张翠娟和有夫之妇通奸,弄得夫家怀疑她们会有遗传,这事过的也算久了,去年还因为这事闹过一回呢。”
“嫁出去的姐姐回来找张翠娟要补偿,要钱要票的,没有,就是豁了口的碗,抢都要抢走。”
翠蓉紧跟着高粱的尾巴接话。
“屯里不知道谁说过,自从你王韵兰带着孩子单独过后,他们霍家和张家就过的一天不如一天来着,霍长海她老娘愣是拄着拐到你老屋又是骂爹又是哭娘的。”
说到这个,王韵兰才露出得意满意的微笑,压抑了两辈子的郁气抒发出来,就是要这样,听到霍长海家倒霉的事她就高兴。
越倒霉才能弥补她上辈子为他们当牛做马的恩。
“是他们命里没福气,没有我们母子,霍长海他什么都不是。”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是,没有霍南岳,霍家想发家,呵呵,下下下下辈子吧。
“就是,当初那事闹的,我还以为他们多恩爱呢,结婚后不是都怪你就是你混蛋,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的,从家门口打到田埂上,让大家伙看足了笑话。”
“之前有一回,霍长海被张翠娟赶出家门,他巴巴地回了老娘家,结果还受哥哥的白眼,隔天嫂子就在外边嚷嚷着当初是他自己听婆娘的话提的分家,说什么都不愿意照顾两个老的,现在又来打什么秋风,我要是霍长海都得跳河去,真是丢死人。”
高粱想起什么说什么,将霍长海家那点事一分不少地全抖了出来,让大家吃的高兴极了。
这些事村长等人都亲眼见过,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再由这群娘们说起来,那听起来吃起来都格外的香。
而另一边,张翠娟趴在窗户上,踮着脚朝着外边看,手下也没闲着拍着正在修凳子的霍长海:“哎,王韵兰是不是回来了?”
霍长海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应激一样,音量不自觉放大:“她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初的事闹的大家都不愉快,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冒,自己有心想欲盖弥彰,王韵兰一张大嘴巴,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抖搂了出来,让他追悔莫及。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霍长海为了和张翠娟通奸,欺骗人家不知事的大闺女,要遭天打雷劈的,也不知道当初图啥,其实王韵兰哪哪都挺好,长相周正,又有主意,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看啊,那家门口好像还停着小汽车呢,你大儿子不是当兵去了吗?那车就像武装部开的那种卡车,你快来看看!”
霍长海顺着她的话,口嫌体正直地往外看着,嘴里唠叨着:“不就是小汽车吗?有什么好出奇的!”
不过,外边白茫茫的一片,就算是盖了雪花,也能看出那突兀的一抹绿色,他眼睛微微睁大,那还真是军用的汽车。
“霍南岳好歹是你儿子,让他拉拔拉拔家里和弟弟不过分吧?”
张翠娟贼溜溜的眼珠子打的算盘,似乎全然忘记了当初的矛盾,算盘珠子的响声,人在粤省都能听见。
她是打听过王韵兰在外面的事,自己有工作,女儿养活了,儿子当兵了,军衔还不低,上回打听的时候是排长还是连长来着,这个级别就可以开小汽车回家了吗?
听说当兵的津贴很高,肯定不愁吃喝,越想她心里的主意越大。
“那是屁的儿子,十岁就敢打老子,我才没有这样的儿子。”
霍长海一想起被自己的儿子当着全村人的面被按着打就觉得脸热,根本不想凑上去丢人,日子能过到这样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
奈何张翠娟有主意啊。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儿子,我听说当兵的津贴很高,你大儿子都能开小汽车回家说不定军衔也很高,让他孝敬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再让北良好好和这个大哥处处,到时候让你大儿子拉拔拉拔北良,咱们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