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松管不住这张破嘴,近乎挑衅地冲随野说了一句:
“呦,这么宝贝?可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好奇唉。”
随野瞥了眼紧闭的屋门,而后眸光沉沉地看着蒋南松。
“这屋住的是我的nu隶,他的价值,比你要大的多。”
“…你早说啊”,蒋南松恍然大悟,眼底不知名的烦躁跟郁闷瞬间一扫而空。
“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居然一反常态地会护着别人。”
他嘴角一勾,想做个嗤笑的表情,但一动,又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原本俊朗的五官皱巴在一起,瞧上去颇为滑稽。
“可以滚了吗?”
随野冷冷问他。
蒋南松举白旗。
“好好好,我回去我回去。”
他冲随野咧着嘴,步履蹒跚中带着一丝轻快,再度回到那间有只打呼噜的狗的屋子。
蒋南松走后,随野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开。
听到脚步声若有似无,直至彻底消失不见,一直躲在门后的虞望,这才走到床边坐下。
他两眼无神,表情恍惚,脑子里乱糟糟。
一会儿是暗室里他抱着随野的肩膀,肌肤相贴的场景,一会儿又是随野说“他的价值,要比你大的多”的画面。
一帧一帧在眼前交替,扭曲,光怪陆离。
越想,胸口里越像是塞了好几团棉花,堵得他几乎喘不上来气。
虞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深深的疲惫感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放空大脑,没多久就睡去了。
但就算睡着,他的梦也不安稳。
虞望已经很久没做梦了,但这次的梦境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梦里,他被看不见的绳子高高吊起,跃出海面,落到了一条风暴之中的小船。
一张用窒息和疼痛编就的网,将他兜头罩住,他成了网里任人宰割的鱼。
海浪驮着船蹿得高高的,浪声雨声雷声交织成一片,陡然撕下来的闪电堪堪照亮眼前。
他被吊在桅杆上,借着那点亮光,窥见掩在海浪下的一头怪物,也是风暴的制造者。
它那般巨大,那般冰冷,像是旧世界的古神,黑色的眼睛,冷漠地睥睨着世间的一切。
巨大的压迫感随着它瞥过来的一眼,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
顷刻间,船身破碎,甲板坍塌,桅杆倾倒,他跟着网一同坠入无尽的深渊,不停下坠,下坠。
虞望从无尽的失重感里惊醒,后背出了不少冷汗,都湿透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诡谲的梦境仍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往他脑子里涌。
静静躺了片刻,平复心绪后,虞望起身下床,走到门口。
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口摆着一套干净衣物,最上面有张纸条,字迹锋利迥劲,一看就知出自谁手:
【醒了就去洗漱,然后过来吃早饭】
虞望撇撇嘴,把纸条折起来放进口袋,抱起那套衣物去了卫生间。
地面上干净的水弥足珍贵,所谓的“洗漱”,也就是一台两人多高的机器,只要进去等上几分钟,皮肤表面的污垢就能去除。
不过这也是极少数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对大多数人来讲,怎么活下去都成了问题,哪有闲心关注自己脏不脏。
虞望换好衣服,来到餐厅,一眼便见那道站在落地窗前的挺拔背影。
因为外边在下雨,天灰蒙蒙得,一副欲颓的模样,餐厅里开着灯,偏暖色的光,倒是让室内比外面还要通透,明亮。
但随野站在灯光边缘,脸全部拢在阴影里。
玻璃上倒映着的他,抬起那双尾端飞扬,眸色孤寂的眼。
望着沉沉雨幕,缄默无言。
虞望张了张嘴,刚要开口,一道犀利视线从身侧扫过来。
虞望侧目看去,这才发现餐桌边上还有一个人。
他认出这人是昨晚那个被随野教训得很惨的闯入者,一头张扬红发,虽然还是鼻青脸肿的,但依稀能看出是个帅哥。
虞望打量蒋南松的时候,蒋南松也在打量虞望。
瞧着虞望绷紧的肩背,苍白面孔,干瘪得像稻草似的身体,也就脸长得能看。
蒋南松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啧,小狐狸精。
虞望对上蒋南松的目光,微拧起眉,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叫人喜欢不起来。
而且他身上还有一股子莽莽撞撞的匪气,怎么瞧都不像根正苗红那一挂的。
虞望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越看越不顺眼。
呸,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