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良跪在地上,“陛下,从顺嫔娘娘的脉象来看,腹中的龙胎,恐怕……”
陈卓璟神情严肃,“说!”
“恐怕已经胎死腹中了。”
“陛下恕罪,微臣…微臣根本感受不到腹中龙胎的丝毫动静啊!”
陈卓璟眉头拧成个麻花,厉声责问,“荒唐!你们是如何做事的?”
太医跪成一片,“陛下恕罪、”
听到这个结果,崔雁宁有些意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前世,崔雁宁明明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女儿,怎么这一世……
还真是不一样了。
崔雁宁急切地劝,“陛下,禧嫔妹妹还疼着呢,先让他们戴罪立功,想个应对办法才是。”
“嗯、”
陈卓璟拨弄着翡翠串珠,黑着脸,吓得一众人不敢大声喘气。
黄昏,圆日逐渐西沉,弥漫在鼻腔里血腥味不散,反而愈演愈浓。
梅香掉下滴眼泪,轻声劝道,“娘娘,这是太医配的汤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姜芷晴摇晃着脑袋抗拒,“我不喝!梅香~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会?”
“我不信…梅香,他明明昨天还动呢!”
梅香边哭边劝,“娘娘~太医说,喝下这碗药,您再用些力气,小主子就能出来了!”
梅香变了法子劝,“娘娘,您若是早些喝下,将小主子生出来,说不定,小主子还活着呢!”
“对…我的孩子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姜芷晴三两口便喝下了整碗汤药,何其急切!
猛烈的疼痛翻滚袭来,姜芷晴忍不住叫喊出声来,好像一股狠劲儿,将隆起的肚子往下顶。
“啊~好疼!”没有间歇的疼痛将姜芷晴折磨得汗如雨下,逐渐,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梅香在旁,一个劲儿地往姜芷晴嘴里塞参片。
李世良敢用药,药劲儿很猛,稳婆顶着疲惫的身体,将姜芷晴肚子里的孩子拽出来。
接生的稳婆面面相觑。
为首的稳婆抱着孩子出去,“启禀陛下,禧嫔娘娘生的,是个小皇子。”
男婴通体青紫,早已没了呼吸。
陈卓璟掀起蒙着的被角,眼皮垂下,仔细瞧了瞧,“年茂图,将二皇子好生安葬了吧!”
“娘娘~您刚生完,不能下地啊娘娘!”
姜芷晴赤裸着双脚,一头被汗水浸透打绺的秀发,眼神急迫,“我的孩子……”一把从稳婆手里夺下孩子。
姜芷晴将婴孩抱在怀里哄,头挨着婴孩微凉而毫无气息的脸,“孩子别怕,娘亲来了,娘亲不会让人夺了你去。”
“禧嫔,孩子已经殁了。”
陈卓璟亲口承认这个事实。
姜芷晴有股后知后觉的劲儿,心头的悲情流出,“扑通”一声跪下,怆然泪下。
姜芷晴嘶声哭喊,“陛下,您一定要为咱们的皇子做主啊陛下,臣妾怀的时候好好的,如何就这样没了?”
“叫岑华安来查。”
陈卓璟起身,伸出手,扶起如草纸一般苦相易毁的姜芷晴。
“你放心,朕定会给你个交代。”
陈卓璟的承诺,如同一处阴霾,给崔雁宁心底的毒菌生长的机会。
前世,她的孩子生下便夭折了。
他可曾有过这样的安慰?
可曾让人来查缘由?
都没有。
前世的痛太深,不是短暂的宠爱可以磨平的。
敛芳轩,裴诗语随意卧在床榻上,轻巧灵活地转动手指,绣寝衣上的图样。
西云进来悄声禀报,“禧嫔产下死胎,是个皇子。陛下龙颜大怒,下令司正司彻查。”
裴诗语未见怜悯之色,轻挑起声音,“郑浒办事,还算得力。”
露出邪魅狂狷的笑,“禧嫔的孩子没了,本宫的孩子,在这宫里头,便更尊贵了。”
“娘娘英明。”
西云瞧着裴诗语灵活转动的手腕,笑着道,“娘娘日日绣这件寝衣,陛下寿辰时见了这样用心思的寿礼,定会欢喜的。”
裴诗语眼珠一转,“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寿宴,应该办得格外隆重吧!”
“听说礼部的官员已经将诸多事宜都安排好了。”
“您的新罗裙,司衣司也在加紧缝制,定能让娘娘艳压群芳。”
裴诗语得意地笑出声来。
承乾宫,陈允继在床榻上完成了人生第一个翻身,亮晶晶的眼眸看向崔雁宁,“皇儿真厉害!”
崔雁宁掐住陈允继的腋窝,将小孩子腾空举起,“娘亲举高高咯!”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陈允继笑得忍不住流口水。
乳母在旁看着,满脸慈爱。
“娘娘、”秋芝愁眉苦脸地进来。
“怎么了?”
“陛下他…他下令不办寿宴了。”
崔雁宁眼神一顿,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不办也好,给国库省银子。”
“可外头都说,是因为二皇子殁了,陛下伤心,所以才……”秋芝小心地看向崔雁宁,观察崔雁宁的反应。
崔雁宁神情淡漠,“二皇子殁了,陛下伤心,不办喜事,也是合乎情理的,说明,陛下良善爱子,爱屋及乌。”
并未看出崔雁宁脸上有什么异样。
“伺候本宫更衣吧!”
“是、”
一层层华服褪去,只剩那颗被搅得炽热的心。
脑海里迸发出参差不齐的碎片,有甜蜜的,有苦涩的,有伤情的,有失落的。
她多么想,彻彻底底地将他恨个彻底。
可是,那颗心阻拦着她,她做不到……
“奴婢拜见陛下~”
年茂图并未通报,是因着小允继睡觉怕吵,怕将他弄醒。
陈卓璟依旧那样高大伟岸,剑眉明眸,眉骨突出而凌厉,脸上没有一丝赘肉,他轻易不会贪杯,从不会陷于酒肉之欲,手掌内侧的老茧,是常年握剑的痕迹。
“臣妾参见陛下~”
陈卓璟宽厚的手掌将崔雁宁交叠的手包住,握住,另一只大掌横亘在女人瘦下来的腰肢上,扶起,坐到软榻上。
“禧嫔的身子,如何了?”
陈卓璟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太医开了方子,要费心调养一阵儿。”
崔雁宁淡淡开口,“李世良医术高超,陛下不如让李世良去照顾禧嫔?”
陈卓璟眉毛一抖,“李世良就算了,看顾你和允继要紧。”
崔雁宁心中更加翻云覆雨,他这是要如何?一边抚慰禧嫔,一边又……
崔雁宁发愣的时候,陈卓璟将锦袍扯下,只留一层寝衣。
崔雁宁心脏一搏,男人生猛地将人箍在怀里,“不办寿宴,是我早就想好的,只是挑这个时候宣告。”
“陛下是玄蔺的君,如何说都是对的。”
陈卓璟高耸的鼻骨贴在女人娇嫩的脸颊上,刮了几下,“就知道你会和朕怄气。”
声音挨在通红的耳垂作响,弄得崔雁宁痒痒的。
寂静的夜,崔雁宁还是抗拒他的接触,拒绝身下的咬合。
陈卓璟也没恼,能将香软的人搂在怀里,已是他前世的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