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甘湉压根儿没见过祝烨琳是怎么学习的那股子劲儿。
他俩不在一个班级,放学后她也从没见过他埋头苦读的模样。
但祝烨琳这段时间月考成绩的突飞猛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事儿。
不光甘湉,全校师生都看得清清楚楚。
英语、语文这两门对他来说一直是小菜一碟。
其他科目他也一点点在啃,一点点在进步。
高三七班的班主任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啊。
看着祝烨琳这学期从年级尾巴一跃成为年级前一百,那感觉,比中了头奖还让人兴奋!
想当年,祝烨琳可是教导主任点名批评的“常客”。
现在可好,每次月考一出来,他就是被表扬的那颗“明星”。
要说七班的同学们仔细观察,祝烨琳在课堂上到底有啥大变样,嘿,还真不明显。
以前他上课要么打瞌睡,要么就溜出去打球。
现在嘛,顶多是不在课堂上“钓鱼”了,偶尔老师讲解题目时他插一嘴。
但一到英语、语文课,他还是老样子,不打招呼就开溜。
自从祝烨琳那次月考英语拿了年级第一后,七班的英语老师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八班和七班的英语老师是同一位,有次在八班讲解习题时,几个捣蛋鬼在下面嘀咕。
把英语老师惹毛了,她当场拉出祝烨琳当榜样。
“你们要能像祝烨琳那样把英语考到年级第一,就算你们不来上课,我都懒得说你们一句!”
“但既然你们在教室里坐着,就别给我捣乱,影响其他同学!”
那也是甘湉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祝烨琳这家伙,真的脱胎换骨了。
他的变化让她觉得骄傲、自豪,心里还暖洋洋的。
祝烨琳这种火箭般的进步,成了整个高三年级的典范。
老师们给学生做思想工作时,总爱提祝烨琳的名字。
既然以前那么调皮捣蛋的祝烨琳都能浪子回头金不换,别人要是肯下功夫,也能做到。
祝烨琳的这股子认真劲儿,还激发了其他同学的斗志呢。
你瞧,寇瑞轩这家伙,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祝烨琳。
他梦想着自己也能像祝烨琳那样出类拔萃,天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
可话说回来,同样是人,同样的时间投入学习——|
寇瑞轩那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上了,成绩愣是一点动静没有,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不,祝烨琳拿着一百张试卷往甘湉面前一摆。
甘湉心里头还犯嘀咕呢,这家伙不会是抄的吧?
她随手抽了几张瞅瞅,嘿,那卷面干净得跟新的一样——
字写得那叫一个工整,跟打印出来似的。
特别是那张语文试卷,作文题是个散文。
咱先不说文章内容咋样,光看那卷面,黑白分明,简洁大方。
祝烨琳的字儿那是既有力度又不失风度,拿去参加书法展,绝对能吸引一票粉丝。
光是这卷面整洁度,给个满分都不为过。
甘湉这还是头一回见他的字儿。
这一看,嘿,就停不下来了。
她一页一页地翻,跟欣赏艺术品似的。
中午时分,八班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坐着,聊着天。
祝烨琳这一大名人一来,大家伙儿的目光就跟探照灯似的,嗖嗖地往这儿照。
祝烨琳倒是一点不含糊,直接往秦月蝉的位置上一坐。
他耐心地等甘湉检查作业,连句催促的话都不敢说。
要是搁几个月前,甘湉指定得炸毛,觉得这家伙太自来熟了。
可现在,嘿,她倒是习惯了。
她习惯了他闯进她的生活,习惯了他对她的影响。
“哟,你这字儿写得,真是绝了!”甘湉毫不吝惜地夸了一句。
“嘿,我跟你说,我写‘甘湉’这两个字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好看呢!”
祝烨琳一听夸奖,跟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儿似的。
他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就差没摇着尾巴问甘湉要奖励了。
甘湉一想,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练习册来。
祝烨琳一看,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吧,你又让我写?”
甘湉微微一笑:“写不写?”
祝烨琳一脸的不乐意,但又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写写写,我写还不行吗?”
接着又问:“那你答应我的事儿呢,别忘了啊!”
“没忘。”
甘湉强忍着笑,“有啥话晚上回去再说。”
“你个大骗子。”
“祝烨琳,下周就期末考了。”甘湉提醒了一句。
祝烨琳轻轻点了点头,眉毛一挑,嘴里蹦出一句:“有啥吩咐不?”
甘湉摆了摆手:“没啥大吩咐,就是想给你鼓鼓劲儿。”
“给我鼓劲儿?嘿,光说不练可不行,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祝烨琳眨巴着眼,笑嘻嘻地说。
甘湉一脸无辜:“那你要我咋表示嘛?”
“你自己琢磨琢磨呗。”祝烨琳调皮地回应。
甘湉一听,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心里直犯嘀咕,还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祝烨琳往她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说:“今年陪我一起跨年呗。”
想想看,农历新年眨眼就到了。
这两年,祝烨琳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过的年。
对于大伙儿来说,跨年夜似乎没农历新年那么有感觉。
农历新年嘛,意味着一家子团团圆圆、欢欢喜喜的。
可对祝烨琳来说,那却是他最孤单的时候。
第一次一个人过年,还是在父母离婚那会儿,他心里头那道坎儿一直没过去。
他拒绝所有人的好意,把自己关得紧紧的,就像只刺猬。
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到处都是喜庆的装饰,每个人都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吃年夜饭。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全世界遗忘了。
说来也巧,那晚祝烨琳就碰到了甘湉。
那时候的甘湉还是个初三的学生,正忙着准备中考呢。
晚上六点多,甘湉气喘吁吁地冲进便利店,一把抓过货架上的大可乐。
可刚出门一转身,就碰上一场小车祸。
说小也小,就是一辆小三轮电动车撞了个小伙子。
小伙子戴着口罩,穿着黑羽绒服,干脆就躺地上不起来了。
其实,那个被撞的小伙子,就是祝烨琳。
那时候的祝烨琳,心里还真琢磨过死是咋回事儿。
他觉得人生没意思,没啥奔头,也没谁让他上心。
整天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就像空气一样,没啥存在的价值。
他甚至想,要是撞自己的是辆大卡车,那就彻底解脱了。
那会儿,大伙儿都忙着回家团聚,谁也没空搭理这事儿。
三轮车的师傅跳下车,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着。
“大新年的,你可别想诈我这老实人!我这破车能撞出啥大名堂来?”
甘湉明眼瞅着这家伙撞了人还想耍赖,一股无名火腾地就冒了上来。
她也顾不得许多,直愣愣地就怼了回去。
“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是你撞了人家!”
“瞧瞧,人都给你撞地上了,你倒好,不关心人家伤势也就罢了,还推卸责任!”
“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呢?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
她这一串话说得又快又急,却条理清晰,掷地有声。
话说到最后,甘湉的眼眶竟然莫名其妙地湿润了。
她赶紧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躺在地上的男孩子的脸。
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祝烨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眼前这个像是自带光芒的女孩,感觉她就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一眼望去,万里无云。
甘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颗晶莹的泪珠落在了祝烨琳的脸上。
她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
祝烨琳伸手一抹脸上的湿润,咧嘴笑道。
“哭啥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呸呸呸,大新年的,可不能说这些丧气话……”
祝烨琳这才恍然,原来是过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甘湉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你能站起来吗?”
“需不需要我帮你一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你一个人出来的吗?你爸爸妈妈呢?我家就在这附近……”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不开心啊?别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祝烨琳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嘀咕。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话痨,叽叽喳喳个不停。
可大冬天的,哪有这么多麻雀呢?
况且,这么只小麻雀,他还真舍不得赶她走。
最后,他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她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
甘湉一头雾水,手里还紧紧抱着一瓶大大的可乐。
裹着一件鼓鼓囊囊的白色大棉袄,甘湉像个木头人一样,愣愣地开口。
“嘿,我叫甘湉。”
“甘湉啊……”
末了,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别跟着我了,我真没事。”
甘湉脚步一顿,细若蚊蚋地来了一句。
“新年快乐哈。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祝烨琳脚步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哦?怎么个好法?”
“就是嘛,要乐观,要积极,要像向日葵一样面向阳光。”
“只要咱还活着,就得活得倍儿精彩!”
其实那会儿,甘湉就已经瞧出他身上的那股子颓丧劲儿了。
口罩遮住了他的脸,却遮不住他周身那股子黑压压的阴霾。
再次相遇,她还是那般温柔如初。
炎炎夏日,热浪滚滚。
甘湉穿了一条白色到膝盖的娃娃裙,长发高高扎起。
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手里拿着两根冰棍,递了一根给身边的同学。
冰棍上腾着一层薄薄的冷气,她轻咬一口,满脸的幸福。
“哇,好凉快啊,这感觉太棒了!”
后来祝烨琳时常琢磨着——
像他这样一个压根儿不信缘分的人,竟然也开始对缘分这东西将信将疑起来。
遇到甘湉之前,他觉得生活咋样都行,随遇而安呗。
遇到甘湉之后,他觉得有她在,生活才安心。
她啊,既是他的软肋,又是他的盾牌。
她让他的生命因为她而变得鲜活热烈,滚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