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章平帝果然宣周家人进宫。
听到消息时,谢重渊正在抚琴。他的琴声依旧,一如往日。
一切都照着谢重渊的节奏在走,想来他有足够的把握去应对这场风波。余晚烟慌乱的心绪渐渐被抚平了些。
没过多久,章平帝的人便来了东宫传话。
如谢重渊料想的那样,阮贵妃搜集了证据,或者说是伪造了证据,这些证据直指周聿诚兄妹三人是被人陷害的。
章平帝大怒,这场设计未免太过于恶毒、太过于丧尽天良。他立即召太子、太子良娣觐见。
余晚烟万分惊愕,“我也要去?”
“晚晚,别慌。”
余晚烟笑了,是被气得。他谢重渊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不会害怕。
她呢?好端端的一个普通百姓,第一次面圣就是因为这种可能掉脑袋的事情,她能不慌吗?哦,对了,她等会儿还要欺君呢!因为不欺君,她离死就不远了!
“晚晚,在周乂他们进宫之时,周玉寒的婢女便已经在钱家门前闹开了。只可惜,从周家到皇宫的这条路上,并不经过钱家,所以他们对此无从知晓。算算时间,钱筠知道周家人进宫了,再加上从得知儿子被害的真相的震惊中缓过来,他现在应该正在进宫的路上。”
“所以,晚晚,我们和钱筠会前后脚到陛下面前。陛下来不及问你什么,阮贵妃那些所谓的证据就已经没有用了。即使陛下后面接着再问,也只会问我。有我在,你别怕。”
正是因为有谢重渊在,余晚烟才害怕啊。但凡章平帝像喜欢谢璟衡一样喜欢谢重渊,她也不至于畏惧至此。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一片死寂,上首坐着章平帝,旁边是阮贵妃和谢璟衡,周乂夫妇、周家四兄妹、陈琄等人在下面跪着。
谢重渊和余晚烟拜见章平帝,章平帝也没叫他们起身,任由他们跪在那里。
殿内安静的可怕。
过了许久,章平帝终于冷声问道:“太子,你可知罪?”
没等谢重渊回话,外头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你让开!我要见陛下!谁也别拦我!让开!再拦我,我就撞死在这里!陛下!臣有要事相奏!陛下!臣要为犬子讨个公道啊!沆儿啊,你死的好冤啊!陛下!陛下!”
章平帝听到哭喊声,不由得皱了眉头。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真是没完没了了!
章平帝自是听出了外头那人的声音,钱筠,他的中书令。
章平帝摆摆手,示意让钱筠进来。
钱筠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跌倒在地。
章平帝见他一副衣冠不整悲痛欲绝的模样,关心地问道:“爱卿,到底发生了何事?”
钱筠猛猛磕头,“陛下!臣的儿子死的冤啊!”
他的额头很快便红肿了,殿内的人纷纷看去。
周玉寒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不会的,那件事他们做得隐蔽,都过去一年多了,钱筠不可能知道!
章平帝命人扶钱筠起身。
钱筠死活不起,跪在那里,哭喊道:“陛下,臣的儿子,他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哦?是何人所害?”
“他们!”钱筠猛然抬手,指着周聿诚和周玉寒,眼中充血,浑身发抖,“就是他们,周聿诚,周玉寒!是他们害死了我的沆儿!”
章平帝的面色冷了下去,“爱卿,你可有证据?”
钱筠抹着泪,道:“臣方才在家时,有一个衣衫褴褛断了双腿的女子在门口高喊,说臣的儿子是被人毒死的。臣出去一看,那女子竟然是周玉寒曾经的婢女。”
“数月前,臣听说周玉寒的婢女被周家杖杀了,可她突然出现在臣的家门前说了这番话。她还告诉臣,沆儿正是因为撞破了周玉寒和周聿诚偷情,大惊之下,一时不察,被打晕后,又被下了药,自此一病不起……”
周玉寒激动地打断他:“你胡说!那个贱婢在血口喷人!”
阮贵妃立即呵斥:“玉寒!听钱大人把话说完。”
阮贵妃的脸色很不好看。如果周玉寒和周聿诚他们的私情早就有了,那她费心伪造的那些证据便没了用处。
钱筠怒呵:“你敢发誓你没有偷情吗?如果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哦,我忘了,你们干的这种事情不用发誓也会遭天谴的!我可怜的沆儿,最后就这么被你们给毒死了!”
周家夫妇只知他们三个早就有私,根本不知道里头还掺着人命,一时间都惊呆了。
“玉寒,你告诉娘,钱大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玉寒,你说话呀。”
“娘……”周玉寒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她想告诉母亲,钱筠说的不是真的,那次钱沆撞破的不是她和周聿诚,而是她和周聿辞,周聿诚来的晚,从后面打晕了钱沆。但这说不说又有多少区别呢。反正后来钱沆死的那天,最后看到的正是她和周聿诚。
在场的人见她这副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阮贵妃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周家连个人都处理不干净吗!
不对!这个婢女几个月前就被下令杖杀了,怎么会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钱家?如果钱家早就知道了……
不,钱筠最近并没有异样,同周家正常往来,昨日衡儿去见他,他也是尽心出谋划策,如今他的悲痛不作假,确实是刚得知消息的样子。
那陈琄呢?那天是他把人都引了过去,又让公主府的侍女小厮检查的院子。太巧了!如果他早就知道了钱沆之死的真相,想为自己的表哥报仇……
阮贵妃顿时看向陈琄。
陈琄正呆呆地看着周家人,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的吃惊算不得假,他虽然猜到了周玉寒或许很久之前就有了私情,但他确实不知道钱沆之死也与她相关,周玉寒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夫君。
震惊之余,他在心底感叹道,不愧是太子殿下,真厉害啊!他果然跟对了人!他的眼光真好!
阮贵妃绝望地闭了闭眼,陈琄看着像是才知道真相。这个酒囊饭袋一向喜欢吃喝玩乐,又和周聿诚关系好,应该也不是他。
周玉容也挺惊讶的,惊讶过后就是烦躁。杀人也不知道杀干净些,本来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现在呢?她偷偷看了眼谢璟衡,谢璟衡盯着地面没有看她,面无表情。
周玉容忧心了,她和三殿下的婚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