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梅眼底微缩,“小季大人什么意思?秋菊若真犯了事大可以将她交给官府。
来盘问我作甚?”
“自然是因为她是你的奴仆,若真受人指使接触夹竹,纪夫人身上嫌疑最大。”
季回安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仿似就像在叙述一件笃定非常的事一般。
他越如此,陈若梅越是难以淡定。
“简直荒谬!莫说此事我毫不知情,就算是秋菊接触了夹竹又能说明什么呢?
砒霜是夹竹买的,毒也是她下的。与我们纪府可毫无干系。”
她神情激动地辩驳,虽一脸委屈却难掩坚韧之意。
季回安此刻方才收敛了气势,唇角弯了弯。
“纪夫人怎知小皇孙中的是砒霜?慎王府对外一律宣称小皇孙中毒,可从未说过中什么毒。
纪夫人看起来倒是清楚的很?”
陈若梅脸上略过慌张,心兀地沉了下去,她上当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抓到秋菊。提及秋菊不过是个障眼法。
季回安先是用秋菊让她失了分寸,再将毒害小皇孙的罪责往她身上栽。
她情急之下失口,恰好中了他的奸计。
陈若梅眼瞳骤聚,强自镇定,不善地看向季回安。
圆方才说出的话:“不过是猜的罢了。能劳动神医孟葛出手,自然不会是寻常的毒。
我见识浅薄,知道的剧毒也就唯有砒霜而已。”
季回安点了点头,“倒是有些应变能力,却还是漏洞百出。”
谢纵一个眼神,玄衣卫的兵士已经将陈若梅给团团围住,大有一声令下就要将她带走的意思。
此刻陈若梅才有些惊慌起来,“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大理寺少卿之妻,圣上钦封的四品诰命!”
季回安冷笑,讽刺道:“季某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纪夫人身上的四品诰命还是纪恒当初孤身一人入两淮破盐税沉疴旧案,几经生死方才萌恩。
可纪夫人如今的所作所为,竟是一丁点都未替纪恒考虑吗?
你设下毒计,残害小皇孙,毒杀亲外甥。东窗事发,纪恒焉能全身而退?”
陈若梅被季回安质问的呼吸急促,额上冒出冷汗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做过。”声音支离破碎。
可却无人理睬她,玄衣卫的两名兵士欲上前将她带走。
陈若梅忽地如疯魔了一般,用力推开:“你们不能动我,我还怀着身孕!”
玄衣卫的兵士有些忌惮,陈若梅还没定罪,听到有孕在身,不敢动粗。
方才季回安的问答,慎王妃一字一句皆入耳,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冷峻的神情,眼神难掩悲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她却不打算听陈若梅的辩解,只合上双眼,任由眼泪落下,悲切地对着谢纵道:“请指挥使将她带走,审出真相,还我儿一个公道!”
陈若梅见慎王妃也不再管她,而玄衣卫的兵士对她开始不客气,一左一右钳制着她。
颤抖着声音,害怕地求饶:“姐姐,姐姐。救救我,我还怀着纪恒的孩子。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若是纪恒的子嗣受到损伤,就不怕他恨你吗!”
慎王妃浑身一震。
可一直站在隔扇外的纪恒却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
眼眸中满是失望:“陈若梅!她是你亲姐姐,你怎做得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来!”
陈若梅见了纪恒,挣脱开玄衣卫的束缚,朝他奔过来。
跪在地上拉着他衣袍的一角,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纪恒,救我。救救孩子。”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青石砖上,可纪恒却不为所动。
只眼神在掠过她腹部时,眸光微闪,有些不忍。
他一把扯出袍角,走到慎王妃的面前,有些难以启齿,却终还是开口:“王妃,稚儿无辜。”
慎王妃早已经收了眼泪,神情冷漠的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可射向陈若梅的目光,犹如万千支利箭,欲将她浑身上下都射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尤不解恨!
陈若梅浑身发冷,瑟缩成一团,嘴里喃喃:“救我救我。”
“呵呵呵呵呵......”慎王妃仰头大笑不止,犹如一支梨花在枝头摇摇欲坠。
笑的纪恒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好一个稚儿无辜。”慎王妃怨毒的眸光看向纪恒。
“你纪恒的孩儿是千金之子,我的孩儿就该死吗!
她陈若梅有何资格求救?若腹中孩儿出世,知晓有这般的母亲,恐怕宁愿未曾来到世上吧。”
纪恒以为那日在镇安侯府见到的慎王妃,是她最失态的样子。
可今日方才知道,并不是。
此刻的慎王妃神情绝望,眸子里带着决绝,竟毫无一丝温度,仿似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纪恒喃喃自语,暗自心惊。
一个巨大的真相在他脑中浮出,只见他瞳孔骤缩,骇的语调不齐。
“小皇孙,小皇孙怎么了?”
“死了。被你的夫人指使人毒杀!所以纪恒,你有什么脸面来求我?”慎王妃朱唇吐出冰冷的话。
纪恒惊的腿软,后退几步,跌入椅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季回安将他带来本是为了让他清楚真相,知晓枕边之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可却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纪恒,竟这般承受不住。
慎王妃一袭白衣,背影茕茕。陈若梅跌坐在地上,状若癫傻,却眼神不断闪烁。
纪恒着实糊涂!但凡将断案时的机智敏锐分三分在家事上,便不会落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这陈若梅,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平日里纪恒竟丝毫没察觉,直到她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但他们毕竟有同门之谊,见他这般,季回安也忍不住要施以援手。
他从宽袖中取出玄衣卫交上来的报告,递给纪恒。
“不用过多考虑,该如何便如何就是。
纪夫人并无身孕,此前不过是误诊罢了。她三日前还曾去过药铺,让郎中把过脉。
若是不信,大可以令王府的府医前来扶脉。”
陈若梅猛地抬头,淬了毒的眼眸盯着季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