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瑶想着她跟鹤砚清都是无父无母之人,既然有两个孩子,那就一个随一个人的姓,也算全了两族的延续。
听见这话后,帝王眼里波澜滔天,呼吸都乱了,薄唇微微颤抖:“你是朕的女儿?”
她居然是这样念着他的,姜玉瑶是念着他的,他都知道。
两个孩子,都分别冠了他们二人的姓氏,那是他们曾经相爱过的记忆。
妤儿歪着头舔着糖葫芦,格外认真,好似没听见这话。
鹤砚清心底动容,神情变得极为复杂:“朔风,朕与她居然还有一个女儿。”
朔风将蹲在地上身子在摇晃的皇帝给扶了起来,揪心的看着他:
“皇上,要不您就进去见娘娘一眼?”
鹤砚清摇首:“朕懂她,朕与她不能再见。情缘已断,再见亦是仇人。
朕此生不愿与她再见时,以仇人身份相会。”
疯狂赶了十来日路的他,就站在距离姜玉瑶咫尺之远的地方看着。
帝王漆黑如夜色的黑瞳里,泛着浓烈的痛与无奈。
他似乎已经做不到如从前那般疯魔,不管不顾的只为得到自己心中的欲望而下令伤害旁人了。
他甚至以为他还能温和的站到姜玉瑶的面前,多少还是要质问几句,哪怕是当面的看她一眼,可也做不到了。
他懂姜玉瑶的心境,他们不再见了。
鹤砚清将腰间帝王象征的玉佩取了下来挂在了妤儿的脖子上。
温柔的抱了抱她,眼神里满是怜爱:
“妤儿,这玉佩当做是你给糖葫芦的谢礼。”
妤儿伸手摸了摸那玉佩,很是疑惑:“可叔叔不是没吃我的糖葫芦吗?”
鹤砚清道:“下次见面时再吃。”
这时,鹤令熙红着双眸从茶馆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自己父皇往一个小女娃娃脖子上戴盘龙玉佩。
那可是如朕亲临的玉佩,象征着帝王身份,大元皇室也就这么一块。
鹤砚清直起身子,看向他:“熙儿,这是你妹妹,姜妤。
皇室唯一的公主,建元姜氏唯一的继承人。
回去后,在姜家重开的宗祠里将她的名字给记录进去,等你妹妹长大了,再让她归来继承。”
鹤令熙点首:“是,父皇。”
他垂眸看向这个小女孩儿,勾下身子将她抱了进去,交给自己的母亲:
“等妹妹长大了,皇室会认她,但妹妹依旧自由。
父皇与孩儿,只是想给她最好的。母亲,孩儿跟父皇这就走了。以后……”
鹤令熙哽咽起来:
“以后,若是孩儿想母亲了,就给母亲送十二生肖的糕点来。
孩儿跟父皇,不会再来打扰您。”
姜玉瑶抱着妤儿,也揽过他的肩头,她抱着自己的儿女这时也哭红了双眼:
“是母亲跟你父皇的命都不太好,下辈子一定不会这样,一定不会。”
对孩子终究是亏欠的,也是最痛心的。
虽然仇恨已经终止,但仇恨带来的余波,依旧危害到了下一代。
她不能陪伴熙儿长大,妤儿也从小没有父亲,这便是永远的遗憾。
“熙儿,你们都要保重。”
姜玉瑶抱着孩子连连走了几步出来,却在门口处停下了步子。
落雪纷纷时节,皇帝立在门外,漆黑的眉眼上染满了白色的雪花。
那一句,你们都要保重,他听得很清楚。她说的是,你们。
鹤砚清忽的大出一口气,一瞬然也释怀了。爱没有消亡,只是在心底流转。
姜玉瑶站在茶楼门口,门的另一侧站着朝前走了几步的鹤砚清,二人此刻只隔了一扇门的距离。
她将孩子放下,孤身一人站在那门口。
玉眸微微垂下,静默的站在那处,鼻尖在雪夜里发红起来,眼睛里满是猩红。
鹤砚清站在门外,心底实则酝酿了许多的话,却不知道在临走前说什么。
姜玉瑶提前开了口:“要一路平安啊。”
他终是红了眼,泪滴顺着眸眶潸然而下:“对不起,瑶瑶。”
皇帝与太子的车队,发了疯的抵达江南几个时辰以后,便彻底的离开了。
姜玉瑶拿着伞从茶馆里走了出来,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
鹤砚清终是没有走入茶楼里与她见面,走了千里万里,还是在门前望而却步。
晶莹剔透的眼泪在眸底切割为透亮的宝石,女人面容上的笑意是释怀的:
“没关系,都过去了。”
十多年过去,再次重逢,隔着一扇门,却终是没见面。
没有掐脖子,没有吵闹,没有捆绑,没有强迫她任何。
此刻的鹤砚清算是修得了“爱”这一字的真谛,懂她的所有为难与无奈,选择尊重她。
那一句“对不起”,是对这段情缘一开始的歉疚。
鹤砚清不认他与姜玉瑶之间是孽缘,他在这段历程里,修得此生圆满。
唯一痛心的是,自己于姜玉瑶而言,则的的确确是一段孽缘。
他依旧觉得自己亏欠她许多,甚至连她沉甸甸的爱,在一开始都不认。
姜玉瑶从门前回了自己的屋子,脑海里阵阵回响鹤砚清最后离开的那句话。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胸口,那纹身之上。
在雪夜里,笑意深深化开,融于洁净的雪里,彻底的释怀了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