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危意亦是满脸疑惑,开口道:“英王殿下,此乃在下与谢女郎之间的私人之事罢了。”
其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便是想让晋擎骁莫要插手此事。
私事?
晋擎骁眼眸微阖,一直在旁观察着主子一举一动的暮苍发现,此刻的晋擎骁正轻轻地捻动着自己的手指。
暮苍知,这乃是主子心情烦躁之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只是,他一时也猜不透主子为何心生烦躁?
难道是觉得庾五郎太不知天高地厚?
“庾五郎,你与舍妹之间没有私事!”
正当众人尚处于惊愕之中时,忽然又有一道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来人正是谢大郎谢环,在他身后还紧跟着谢司徒夫妇。
只见谢环身着一袭飘逸的青衣,衣袂随风舞动,整个人风度翩翩、气质出众,他步伐矫健有力,如同一阵疾风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谢环首先恭敬地向英王行礼问候,礼数周全,尽显世家子弟的风范。
行完礼后,他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庾危意,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恼怒之色。
“庾五郎!当初可是你们颍川庾氏背信弃义在先,辜负舍妹一番深情,今舍妹与你更是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她早就言明此生不愿再见到你,可你却不顾廉耻,做出登徒子行径来纠缠于她,究竟是何道理?”谢环怒声呵斥道。
晋擎骁听到这番话,微微侧目,淡淡地瞥了一眼庾危意。
不知怎的,在那一瞬间,暮苍竟从晋擎骁那平淡如水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鄙夷之意,但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吧。
而此时的庾危意一见谢氏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心中不禁一沉,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原本只是想私下里找到阿鸾,试图与其再续前缘,未曾料到会引来这般众多的旁观者,更没想到这些谢氏之人一个个都摆出一副咄咄逼人、兴师问罪的架势。
此情此景,令他倍感尴尬和难堪,眼中不由自主地划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窘迫之色。
此刻的庾危意心中懊悔不已,暗自思忖着:若不是当初听从阿母之命应下纳妾一事,他与阿鸾又怎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想着想着,庾危意只觉得内心愈发苦涩,仿佛有一团乱麻缠绕其中,剪不断,理还乱。
本以为,王四郎一死,他和阿鸾之间或许会再度燃起希望之火,然而现实却如一把无情的利刃,将这微弱的火苗彻底扑灭。
他缓缓转过身来,那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眸此刻已被无尽的哀伤所淹没。
他凝望着不远处静静伫立着的那道倩影,心中一阵刺痛,尽管距离并不遥远,但他却觉得彼此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女郎眼中流露出的深深厌恶之情,这一幕犹如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令他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再次鲜血淋漓。
谢钟情只是淡淡地朝他投来了一瞥,那眼神冷漠得如同看臭虫一般,随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寻找母亲的方向走去。
眼看谢钟情要走,庾危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顾不上周围是否还有旁人在场,焦急地喊道:“阿……谢女郎,请听我一言!”
听到他的呼喊声,谢钟情的脚步微微一顿,她有些迟疑地回过头来,望向庾危意。
只见庾危意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大声说道:“谢女郎,自从得知要与你解除婚约之后,我便后悔了!不,更确切地说,早在当初被撞见之时,我就已后悔了!
一切皆是我之过,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深情,但我亦是迫不得已!兄长接连遭遇不幸,阿母整日忧心忡忡,生怕我此去也会一去不复返。
她一心想要我能留下血脉,最初我坚决不肯应允此事,可是阿母以死相要挟,面对如此局面,我……我真的是别无选择!”说到此处,庾危意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起来。
其他人听了无不唏嘘,大晋孝治天下,母亲都要以死相逼了,庾五郎若再不妥协,那真是要被全天下戳着脊梁骨骂孽障!终身名声受损,到哪都抬不起头!
他这样做确实是无奈之举,而庾夫人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她是错,但也情有可原。
说到此处,庾危意原本坚毅的面庞此刻竟也流露出一丝脆弱之色:“孝道大于天!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阿母身陷险境而不管,所以……所以我不得不选择背叛了你。
但我心中自始至终唯有你一人而已!对于旁的女子,我从心底里感到排斥和厌恶,始终不愿一错再错下去,因而那时我只是脱了外衫便做不下去了。
然,这一切终究还是没能瞒得过你,当你发现之时,说实话,那一刻我内心深处是庆幸的,庆幸你及时出现,我没真铸成大错,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皆是唏嘘不已,庾危意也是个难得的痴情种了。
庾危意眼眶微红,目光紧紧凝望谢钟情,继续道:“那时看到你伤心难过,我心也如同刀绞般疼痛难忍,只可惜,父母之命难违。
后来好不容易才将你哄好,可谁知阿母又提出要我将雎儿带去边疆,当时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带着去吧,反正待我离开建康后,阿母不在身旁,她也就逼迫不得我。”
“尽管我将雎儿一同带到了边疆,但我从未曾碰过她分毫,再后来,雎儿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父亲的女人,得知这消息后,我反倒越发觉得庆幸。
父亲的孩子同样也是我们庾氏的儿女,他们的存在也算为庾氏大房留下了血脉,今后那所谓的家族开枝散叶的重担也不必落在我肩上,我只需守着你一人过日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