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一响,钱颖老师前脚刚踏出教室门,瞿阳便如同兔子一般,第一个冲上前,来到讲台侧边的角落里,迅速捡起被老师扔到墙角旮旯里的东西。
好奇的同学们全都围拢过来,一个个伸长脖子,纷纷嘴里嚷道:“什么?看看。”
瞿阳转过身去,用她那壮实的后背挡住了同学们的视线,她面朝墙壁,独自一人翻阅起来。
原来是一本已经泛黄的旧杂志和一本练习本。
瞿阳随手将杂志放在讲台上,又拿起另一本作业本翻看起来。
她终于在封三看到了一幅画——半身美女图。
一眼看见那高耸而圆润的胸脯,瞿阳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瞿阳赶紧把本子合上,环着双臂,将本子紧紧抱在胸前。然后,撒丫子就往教室外跑去……
后面紧跟着几个女生,一边拉拽着她,一边叽叽喳喳地吵闹不休。
几个女生在过道里争抢着一个本子。
瞿阳摆脱徐妮和胖大庆,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飞奔而去。
然而,此刻,就在前方不远处,杵着一个高挑身影,截住她的去路,瞿阳抬眸一看,正是凌维。
凌维静静地站在三班教室门口的走廊中央,头发有些凌乱,显得痞气十足,他微微斜出一条长腿,单手插裤兜,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地垮着。
瞿阳眼见凌维堵在前方,知道凌维是冲她来的,但一时不知道是为什么,脑中快速搜寻她近来似乎得罪过这个混混。
算起来,她和这个男生没多大仇,顶多就是她和英粟儿打架那次他英雄救美,并通过杨八五警告过她。
瞿阳没弄明白他为什么要堵她,但知道他不好惹,能躲就躲。
女生放慢脚步,低头想顺着围墙边绕过去。
凌维见状,脚一伸,脚尖抵在围栏墙根拦住她。
瞿阳是个优秀干部,一向对这种吊儿郎当的男生没什么好感,她后退一步,抬起头,鄙视着男生,没好气地呵斥:“干什么?让开。”
凌维挑了一下嘴角,冷哼一下,朝她伸出手掌。
瞿阳冷眼看着男生:“什么意思?”
凌维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本子,扬了扬眉毛:“拿来。”
瞿阳闻之,知道他是为了英粟儿的画。
“凭什么给你,又不是你的东西……”女生一扬眉毛,怼回去。
“是你的?”男生声音不高,但具威慑力。
瞿阳目光落在男生摊在自己面前的大手掌,随后又抬眼望向他,只见他眉头微蹙,面色阴沉,眼眸寒冷锐利,带着一种杀气腾腾的执拗和狠劲。
女生原本的张狂之态即刻收敛几分,脸上流露出迟疑的神色。
正僵持着,徐妮走了上来,将她手中的本子轻轻抽了出来,走上前,乖乖地双手将本子递给了凌维。
她顺便抬眸暗送了个卑微的秋波。
凌维接过本子,收回那条支出去的腿,右手拿着本子装订边,左手大拇指在另一边中央拨了本子页面一遍。
翻到封三,停顿在那,看了几秒,将整张封底仔细撕了下来,剩下的本子甩给瞿阳。
他将那幅画对折又对折,揣进裤兜转身走了,踩着懒散而有弹性的步伐,朝走道端头走去,左拐下楼。
下楼梯台阶时,轻轻弹跳两下,像脚尖踩了弹簧似的消失在楼梯口。
瞿阳就这么眼巴巴看着那个倨傲不逊又没个正形的家伙,土匪一样,硬生生抢了她手里的东西,大拽拽地走掉。
她气恼地一把将手中被撕去封底的作业本狠狠甩到徐妮身上,本子落到地上。
瞿阳气恼地冲了徐妮发火:“抢抢抢——拿去,拿去讨好你的男神。”
徐妮不敢出声。
三个女生站在围栏边看着教学楼下,两个女生见瞿阳一直气呼呼的,也不敢出声。
一时沉默。
“贱-货。”瞿阳双眼盯着远处球场中央,目光冷嗖嗖的,面色铁青,低声狠狠吐出俩字。
徐妮一时懵逼,她弄不清瞿阳这俩字是在骂谁,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骂她自己,这让她感到非常尴尬,脸上有些挂不住。
继而,她又对着瞿阳低声强辩:“你不觉得当时你很为难吗?你觉得凌维会放过你吗?我是帮你……”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能把我如何?”瞿阳收回目光,盯着冲着徐妮喊。
瞿阳未必很想要英粟儿那幅画,她气恼的是被凌维威胁,并在众目睽睽下,手上东西被那个混账东西硬生生抢走,很没面子。
“你试试。”徐妮垂头低声嘟囔。透着卑微和不服。
“是你想试试他吧?”瞿阳撇着嘴角,邪魅地冷笑。
徐妮被瞿阳这么一戏弄,反倒心里爽翻了天,抬起胳膊,伸出瘦骨嶙峋的鹰爪,忸忸怩怩,软绵绵打在瞿阳腿上:“烦啦——”
三女生突然又笑开了。
“你们说凌维抢那幅画做什么?”徐妮舍不得结束有关男生的话题。
胖大庆憨憨地傻站着,不知道接话。望着她俩。探究欲满满。
瞿阳脸露不阴不阳神情,说:“看呗,留着慢慢欣赏呀,看着刺激。”
“到底什么画呀?”胖大庆睁着一双好奇而天真的眼睛。
在西落微醺的阳光照射下,胖大庆的眸瞳呈浅棕色。
瞿阳一脸揶揄:“她能画出什么好画,唉,本来可以拿来大家一起欣赏,人家徐妮为了讨好她的男神奉送了出去。”
“你没看他堵在那里伸手要画吗?而且,那副样子……”徐妮狡辩,说到这,她顿了一下,轻轻咬了一下,瞄了瞿阳一眼,“你跑得了吗?”
走廊上抢画的事件结束后,英粟儿才离开了办公室。
女生第一时间就是迅速回到教室,径直走到讲台墙角旮旯处。
旮旯里的东西没了,旧杂志留在讲台桌上,铅笔在地上。不见画。
英粟儿拿起旧杂志,翻了又翻,抖了又抖。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画。
她站着发了一阵呆,把铅笔捡起来,又拿走讲桌上的旧杂志,走到自己的座位,桌子还斜在一边。
她拉正桌子,将杂志放回书包,铅笔放回文具盒。
有两三个没出去玩的学生凑一起,他们在玩什么或说什么,见英粟儿进来便扭头一直窥视着她。
见她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坐下来双臂交叉搭在课桌上,头枕着臂弯缩成一团,静默着。
英粟儿一向对周边视而不见的样子,同学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近三年了,女孩与班级同学没交流没互动,总是独来独往,仿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时间久了,大家都忘了,是他们觉得她性格不讨喜而排挤孤立她,还是她生性孤僻清冷不习惯搭理他们。
他们的目光从英粟儿身上收回去,继续围在一起头低头嘀咕着。
英粟儿很快从同学口中知道走道上抢画一幕,并且她的画落到凌维手上。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拿回来。
她想起近来凌维对她的态度,他不再在校园里追寻她,他不再下课的时间故意逗留在走廊上与她偶遇,即便碰上她,他要么转身背对她,要么低头不看她,冷漠走开……
他的静默写着冷淡与疏远。
凌维莫名其妙地就不再搭理英粟儿,一晃就好几天。
她自然猜不透是怎么回事。
不知情的女孩被少年的冷淡弄得情绪低落,她不明白她和凌维算什么。但反过来想想,未必不是好事。
其实人家凌维也没对她说过什么,一次次堵她……也许,他只是和她闹着玩而已,并没表示什么。
是自己想多了,怪谁呢。
真想抽自己。
再说,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个混混,她本该避之,她并不想与凌维产生过多的接触和纠葛;或许这样可以避免更多的麻烦和困扰。
他抢走她的画,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心情是复杂的,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孤独失落。
尤其夜深人静,内心一片荒芜。
英粟儿想了想,还是想去找男生要回那幅画的,也许是对那幅画无法割舍,又或许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