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边境线营地，一下车，莳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营地内戴口罩的边防军少了许多，打眼一看，甚至能数的清楚，甚至军医程木森，蓝心都没出来迎人，这代表什么她太清楚了，西北地区的鼠疫，扩散恶化了。
莳也神色严肃，撑着拐杖，蹦蹦跳跳颇为滑稽地进了军医营房。
营房里只有两个军医在熬药，他们神色略有些麻木，听到动静时很迟缓地抬起头，当看到莳也时，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莳也医生？你和萧营长回来了？？”
这声音带着些喜意，甚至还夹杂着哭腔，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了似的。
莳也蹙眉：“呼吸机和防护服已经带回来了，程医生和蓝医生呢？”
闻言，两个熬药的军医对视一眼，苦涩道：“莳也医生，营地的鼠疫没能抑制住，反而恶化扩散了，程医生为了研制药品，主动沾染鼠疫，现在已经被单独隔离了。”
莳也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能被称为“天才”的，一般脑子都有点问题。
反正她是不可能这么舍己为人，万一研制不出药物，岂不是嗝屁？
在前往凌安市之前，鼠疫虽然严重，但也才刚刚开始，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就已经加剧成这样，一旦边防军全面患病，边境线将会崩溃，虎视眈眈的安南军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须要尽快把链霉素研制出来，改变这个岌岌可危的局面。
不过，研制药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尽管脑子里有生物菌株的培养步骤。
一个人再强，也需要帮手，程木森显然是个很好，且能事半功倍的选择。
不过，那“疯子”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莳也皱了皱眉，问道：“蓝心医生呢？”
军医刚要开口，帘子被掀开，蓝心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莳也，语气既惊又喜：“可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莳也看蓝心没被感染，多少松了口气，说道：“凌安市医院忧心西北边防军疫病，安排了十个医生随行过来帮忙，还有呼吸机，你给重症患者安排一下，让医生穿上防护服，投入到防疫措施中，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去见一见程医生。”
蓝心看她神色严肃，也没多问，点了点头。
在莳也换上防护服后，就被蓝心送到了程木森单独隔离的营房里。
他的目的是亲身感染鼠疫，通过自身切身感受，进行药物配置，想法是疯狂了点，但效果是显着的，这两天程木森一直待在营房研究药品，疫病情况并未加重。
莳也进了营房，就看到脸色苍白的程木森手里拿着试管，在试验药品。
他神色极为认真执着，饶是她进门的声音都没有干扰到他。
莳也走到桌边，看了看桌上的药材，以及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记录，眼神微震，虽说这个研发结果距离链霉素还有些距离，但用药方向是对的！
莳也看看程木森，心里不由唏嘘，这还真是个天才。
果然，她带着具体过程来找程木森是对的，有他帮忙，事半功倍，事关人命，她也没办法慢悠悠独自研发，占尽好处，真要是边防军出事，安南来袭，她也落不了好。
莳也也没浪费时间，拿起稿纸，在上面刷刷刷写下了一些公式，包括一些新用药，她道：“程医生，我这边有个想法，具体实施，需要我们合作。”
程木森回过神来，木讷地看了莳也一眼，半晌才认出来：“莳也医生？”
“嗯，回来了，呼吸机防护服都回来了，情况会缓解，但当务之急是研发出药品，程医生，抗生素菌株培育，可以治疗鼠疫，化学诱变育种，你应该很熟悉。”
莳也把稿纸递回到程木森面前，后者垂眸看了一眼，神色陡然认真起来。
半晌，他眼里流露出震惊，随后就是沉迷，演算，莳也也没打扰，过了许久，程木森抬起僵硬的脖颈看向莳也，语气郑重：“莳也同志的想法可行，我们能试试。”
莳也颔首，撑着拐杖在程木森身旁坐下，后者顿了顿，没多问。
这个隔离间本就是专门给程木森准备的，用于研究，一应器皿齐全，两人虽然不熟，但一个有理论，一个有经验，投入到了菌株培育中后，还颇有默契。
这一研究，就过了五天，这几天里莳也和程木森待在隔离营房，同吃同睡，当然，指的是困了倦了就靠在桌上休息，醒了就继续忙碌，隔绝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事。
莳也的好运算是好的，不知是药材气味影响，还是防护措施做得好，并没感染。
*
萧樾身着军装站在了望塔上，手持望远镜，看着远处安南地界。
鲍青三步并做两步上了了望塔，站在萧樾身边，低声道：“果然像你预料的一样，安南那边有些蠢蠢欲动，安排了一些人想跃境，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
萧樾眉眼冷沉，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凝声道：“严密防守。”
鲍青敬了个军礼，看着一望无垠的边境线，皱眉道：“你说这些安南人，一天闲的吃屁，明明和咱们一样，鼠疫爆发严重，还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萧樾没说话，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这几天可习惯了？”
听到这话，鲍青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理了理紧绷绷的领口，摸了摸风纪扣，仰着脖颈，洋洋得意道：“有啥不习惯的，我看我穿上军装还是那么英俊帅气！”
萧樾瞥了他一眼，须臾，又听鲍青道：“你说莳也同志和那个程医生都已经忙活五天了，这几天除了蓝医生进去送饭，咱们连人都没见着，不会出啥事吧？”
说话间，鲍青直直盯着萧樾，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些蛛丝马迹。
萧樾目光从鲍青身上掠过，投注到营区内，姿态懒散地往了望台栏杆上轻靠了下，漫不经心道：“他们会研发出抗生素，解决这一次肆虐的鼠疫。”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鲍青咧嘴一笑：“你就这么相信莳也同志？？”
萧樾墨黑的丹凤眼里流露着几分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淡淡道：“我只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