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宸琰起身后并未开口说话,他状似无聊的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
景文帝看着姬宸琰的懒散样,根本没空理会他,甚至不想多给一个眼色给他,仿若他并不存在似的!
景文帝的脸色愈加阴沉,显然被宁贵人打断让他很不高兴。
他原本就对德妃的态度和行为心存怨气,现在宁贵人又不见好就收,竟还追着不依不饶,心情愈发烦躁!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宁贵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
“朕不是已经罚了德妃了吗,你还要怎样?”
没有说出口的是,小七又没死,还要让德妃偿命不成?
“还是说你觉得朕的决断有误?”
“小七没有性命之忧,朕也如你所愿让德妃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
宁贵人听言,不甘心的暗暗咬了咬唇,不再说话,但心中的不甘和嫉恨却如潮水般涌来,久久没办法散去。
就在这时,姬宸琰突然一改刚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整个人的气质以及周遭的空气都在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双手撑在面前的案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利箭般直直的射向不远处的德妃和景文帝,他的脸上再没有一丝一毫轻松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峻和刺骨的寒意。
他轻轻的咧开嘴角,声音低沉而有力,又似乎裹挟着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股深深的怨念。
“父皇,这德妃若是第一次谋害皇嗣,您只降她的位分,儿臣心中便是不赞同,也不会向您提出来,不过,若是她一连犯下几起谋害皇嗣的命案,你是否还是仅仅是褫夺他的封号,降为昭仪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
听着姬宸琰站出来说话,宁贵人的心头总算是一松,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以掩饰内心情绪的波动。
而景文帝听着姬宸琰口中的话,宛如雷击!
姬宸琰中毒的事情,在皇室一直以来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了来而已,称之为半公开的秘密也不为过。
此刻见姬宸琰不给皇室留下一丝颜面,听这口气是打算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了,莫非他已经知道这毒是谁所下?
不可能,此事已经年生久远,不可能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更别说姬宸琰能够直接指正德妃了,景文帝知道这件事对姬宸琰有所亏待,但他现在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何苦再深挖这些往事。
思及此,景文帝看向姬宸琰的脸色愈发不满,心中已是怒火燃烧,面上却佯装听不懂,对着姬宸琰不悦的疑惑出声。
“不得胡说!”
“太子这是在说什么,德妃今日是犯下了大错,朕也作出了相应的惩罚,她何时又犯下过几起命案,休得胡闹!”
姬宸琰听到景文帝这样的说辞,一时间,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直接冷笑出声。
“看来父皇是当真丝毫不关心儿臣的病况啊,这二十年来,儿臣日日受毒素的侵蚀,饱受折磨,痛不欲生!”
“而你是否有一刻,对儿臣感到过亏欠?”
“你是至高无上的帝王,难道你想说,你对儿臣深中奇毒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毒害儿臣的人就在你的身边,哪怕有一刻,你为儿臣想过让凶手绳之以法吗?”
“那凶手,早在母后有孕的时候就将这毒下在了母后的体内,也是儿臣命大,吸收了毒素之后不仅为母后减轻了痛苦还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想必德妃娘娘,事后你也是恨得牙痒痒吧!”
此话一出,大殿中余下的旁人大气都不敢出。
虽有不少人猜到太子中毒,但一直以来都并不知晓是何人所为,此刻太子殿下就这么当着众人指认德妃娘娘,不是一般的刺激啊!
就连皇后也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是知道他身体病弱的事情不简单,也对中毒的事情知道一些,但这孩子竟然早就查到了凶手,一个人默默的承担了所有,可却半分都没有告诉过她,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半点也没有帮助到他。
就连今日他健全的来赴宴,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付出过任何,没有一刻让皇后觉得自己的存在竟这般没用。
她的眼里刹那间便蕴满了泪水,她的琰儿,怎么可以这般傻,一个人不仅背负了苏家全族的使命,更是不愿让她这个做母亲为他担心分毫。
这么多年来,小小的他就这样背负了所有,思及此,皇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双手控制不住的捂住脸颊泣不成声!
而姬宸琰的一连几番发问,直直的砸在景文帝的头上,除了让他愤怒的同时,也实在有些羞愧!
只不过他毕竟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他的任何决策都是不容旁人质疑的,更何况,姬宸琰此刻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他这个皇帝,对他这个父皇没有半分的敬意,实在是反了天了!
一时恼羞成怒,凶狠的咆哮道。
“太子,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此事,改日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今日就到这里......”
景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姬宸琰完全忽视他,直接转向张太医的方向,对着张太医发号施令道。
“张太医,你来说说,孤这体内中的是什么毒?”
还在埋头假装为七皇子诊治的张太医,突然就被点名了,还是被太子问了这致命的问题,顷刻间便汗如雨下。
今日这趟差事,真是要了他半条老命!
好不容易七皇子这边要快告一段落了,太子殿下那边又发疯了,发疯就发疯,作何将他给拉上。
当着皇上的面,他也不能当场让皇上难堪啊,太子殿下这不是将他放在火上炙烤吗?
要了命了,他要是说了实话,恐怕下一刻脑袋就落地了,若是不说实话,太子殿下也不是病猫,恐怕也难逃一死!
张太医感觉自己的天都快要塌了,触及到景文帝的眼色,他还是决定先糊弄过去。
于是,他颤颤巍巍卑微的开口道。
“臣,臣....”
却在这时,宁贵人往张太医的手中悄然无声的塞了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