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部安全区，残肢断臂，几公里外都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在方墨的眼中，看到的是废墟，尸体，血流成河，一眼望去的人间地狱。
作为人类，哪怕精神力拉满的方墨，此刻也是脊背发凉，恐惧感、心悸感不断地涌上头顶。
这是种族血脉上的共鸣。
“他们的位面怎么样？”
“……乱葬岗。”
孝子望着面前的一片废墟，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也明白了方墨的意思。
“找一下灵异力量的波动，总有信息留下来。”
方墨点点头，散开感知，用直觉探寻存在异样的地方。
扫视了三四遍后，才在一处坍塌的房屋下发现一丝波动。
整个石墙压在上面，严严实实，方墨转了一圈发现他竟然找不到方法把石墙挪开！
开枪的话，石墙要是进一步倒塌，搞不好下面的一丝波动就彻底没了，徒手搬的话，他搬不动……
废了，重生转世的神使连一面倒塌的石墙都搞不定！
“怎么了？”
“我突然发现我这个神使有点无能。”
孝子疑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认可地点点头。
“确实，你不像个神使，更像是被遗弃的没人要的孩子。”
“……老头，你知不知道你这话真的很伤人？”
“呵呵，身为神使，你的武器哪怕放在我们这个世界都只是灵异物品里的中等级别，感觉……更像是玩具。”
“……”
破防了，破大防了！
玩具啊！身为杂鱼的人类竟然敢对高高在上的神明说出——玩具，两个字！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大眼神主，听到您信徒内心的呼喊了吗？听到您忠实的信徒维护您信仰的呐喊了吗？！
快发个金箍棒给我！
……
“唉，你说得对，我是废物。”
窝囊组稳定上分。
这么多天的相处，孝子基本也摸出来方墨的性格了，就是一个中二少年，还没经历过太多社会的摸爬滚打，又老实。
阅人无数的孝子已经可以肯定这位神使是个新手，还是个做事没安排，爱摆烂的新手！
将手搭在方墨的肩上，孝子睁开火焰之眼，观察了一番。
“直接打碎。”
“嘭！”
石墙炸开，露出下方的一截棺材，破了一半，里面躺着的人也只剩一半，腹部以下都没了，肠子散了一地，但他胸口挂着的玉佩吊着他一口气。
“束魂玉佩，用来困住灵魂的禁物竟然被当成保命道具使用。”
孝子轻敲拐杖，火焰从地上蔓延而出，在某个地方穿过位面，化作火苗，扑到棺材之中。
棺材瞬间燃烧起来，大量灵异气息涌入玉佩，随后应声而碎，那人眼皮抖动，逐渐苏醒过来。
“不是？你能跨位面？”
迎过方墨诧异的眼神，孝子毫不避讳地直接说道:
“能跨一点，之前不说是为了提防你。”
“……”
扎心了老铁。
不与这老古董做口舌之争，没意义！
“咳咳咳——”
半截子的人吐出一口血，瞪大眼睛，挣扎着爬起来。
“谁？谁来了？”
瞳孔上布满了黑色的血丝，他已经失去了视觉。
“我是东部安全区的人，叶老派我来的。”
方墨上前扶住他，让他直起身子。
抓住方墨的手，确定是人类后，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湛蓝色的水晶球，塞给了方墨。
“给叶老……告诉他，鬼湖泊里封印着一只鬼王，他敲开了次元之门，打破了位面界限……逃，向黄泉鬼蜮逃……
去花海的中心，那里有一位妇人，她会保护人类……我和她做了交易……能信任……”
手掌滑落，没多说几句，他便没了气息。
“哥们，你还没说你名字呢？”
可惜，一具尸体不会回话了……
重新将他塞进棺材里，方墨开了几枪，让废墟掩埋住棺材，勉勉强强也算个坟吧。
火苗窜出，废墟燃烧起来，孝子点了一把火，给这位无名的勇士来了个火葬。
“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他撑到现在不容易，禁锢灵魂是很痛苦的。”
方墨将水晶球递给孝子，孝子查看了一番，眉头渐渐锁住。
“不对劲。”
“哪不对劲？”
“这个水晶球不对劲。”
“这个水晶球哪里不对劲？”
“它就是一个普通的水晶球，没有任何不对劲。”
“？？？”
不是？老头啥时候学会了废话文学？现在老年人学习能力这么强的吗？
“老头，你觉得你很幽默？”
“我在考虑你的身份。”
孝子瞪开火眼盯着方墨，良久，才收回视线。
“敲门鬼又变强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敲开了梦境之门，可能我们在悄无声息中就沉睡了。”
“额，那你想多了，我不可能受到影响。”
“我知道，所以我在确定你的身份，你对了，那就没事。”
很荣幸，方墨表示能成为孝子老人家的辅助装备是一件荣幸之至的事情！
看着燃烧的火堆，方墨又偏过脑袋望着老头。
苍老的容颜，佝偻的身躯，漆黑的双眸混沌无比，但眼中的坚定却从未动摇过。
“老头，是不是活到你这个岁数的老怪物都这么鬼精？啥都能看透……我都不敢想后面的任务有多难搞。”
这要是到了修仙文明，方墨怀疑他会被老怪物玩弄死！
孝子呵呵一笑，着实是被方墨这句话给逗乐了。
“你不适合当一个神明，你更应该做回人类。”
孝子拍了拍方墨的肩膀，虽然他个子比方墨矮了很多，但在火光的照射下，地上的影子反而比方墨高出一个头。
“方墨，你很迷茫，你从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也不知道你该做什么，没有目标，没有动力，这是很恐怖的事情。”
“有吗？我就是来回收欲望鬼种的啊。”
“那是你神主的目标，不是你的。”
孝子用漆黑的眸子看着方墨明亮的眼睛，一个没有光，但没有失去方向，一个明亮如雪，但隐藏着麻木，厌烦。
“方墨，天圆地方，笔墨人生……这个名字不适合你，你太平凡，也太过于平凡了。”
方墨低着头，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微微张嘴，但却无声。
……
过了许久，方墨突然开口。
“老头，你的影子不奇怪？”
“不奇怪，我体内还有一只鬼呢，呵呵。”
两个人，一老一少，一高一矮，本不同世界的两人，在此刻，敞开些许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