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迟将书本取下来,交到她的手上后,脚步飞快匆匆逃离,生怕与她有任何接触。
但往后的日子,颜未曦总是有意无意地遇见他,并且主动邀请他一起同行。
沈云迟想拒绝她,却又舍不得拒绝她后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直到初三。
他的感情越来越扭曲,想要远离,却又不舍。
他的感情太过脆弱,总是轻而易举摧毁。
他的执着太过坚强,叫他想念了一年又一年。
他逐渐沉默寡言,不似以前那般开朗,他的活力只对家人和颜未曦开放。
每次临死前的清醒,他会独自回国,守在颜未曦的墓碑前,献上一束迟到太久的红色桔梗花。
坐在她的墓碑旁,轻声叙说自己的过错,自己的思念,自己的爱意。
“曦曦,对不起,最该陪伴在你身边的我,一直迟到。”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遇见你,可我又想遇见你,我很怕伤害到你,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见你。”
“很矛盾吧?”
“很矛盾啊。”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
“如果那天我没有走进那家蛋糕店就好了。”
“可我很感谢那家蛋糕店。”
“让我遇见了你。”
他说了很多压抑在心中多年的话,怎么说都说不行,他想陪着她说一辈子,但他知道他撑不住了。
他将墓碑擦得干干净净、崭新如初,最后起身走向远方。
他这样糟糕的人啊。
就不应该死在她的身边。
他怕弄脏她的墓碑。
*
直到第十世,他终于觉悟,得知自己正处在一本书里,一本他最讨厌的书。
在书里,他会在初三的时候出国,因为与白月光相隔两地,他的情绪郁郁不振。
直到遇见书里命定的真命天女、注定的恋人,他逐渐打开心扉,不再想念白月光,走出阴霾,爱上对方,重新找回自己。
沈云迟会与她亲密无间,与她相爱,一同踏入美满的婚姻。
这是一本单看内容糖饼满满的小甜文。
可他,只在这本甜文里尝尽苦痛。
他不理解,分隔两地的人,又不是阴阳两隔,他怎么可能会郁郁不振?
他都能出国读书了,他不缺钱,怎么会害怕区区一张机票的相隔?
真是好笑。
可偏偏,他成了最搞笑的小丑。
他找到哥哥,将一切托盘而出,他不在乎会不会被哥哥当成神经病。
他只是……
想要为自己搏一搏。
沈云迟的哥哥缄默许久,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无奈地揉了揉弟弟的脑瓜子。
“你最近……沉默了许多,不怎么爱和别人说话,连和我们说话都是强打精神。”
“憋在心里太久会累的。”
闻言,沈云迟低头不敢去看哥哥的眼睛,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知道那点蹩脚的蛛丝马迹在家人面前袒露得一干二净。
沈哥哥没有说教他,而是离开他的房间,留下镇定人心的保证:“你放心,就算是打断你的腿,哥哥也不会让你失去自己。”
沈哥哥说的对。
最后,硬要出国的沈云迟被他打断了腿。
因为这过分疯狂的行为,沈云迟的哥哥被所有人厌恶远离,生怕这个连亲弟弟都打的疯子会伤害自己。
就连他的父母也用失望的眼神看他。
甚至沈云迟也“痛恨”这样阻挡自己的哥哥,觉得他不可理喻,是阻挡他奔向爱情的恶人。
可沈云迟的哥哥一言未说,独自承担所有恶言,只为了保持最爱的家人、最重要的弟弟那一抹唯一的念头,为了——
不让弟弟以后痛恨自己。
这一世因为沈云迟哥哥的阻止,沈云迟不断偏离剧情轨迹,一点点恢复自己,他的思想清明、他的灵魂呐喊,想要冲到颜未曦身边,告诉她,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他可以抵抗剧情的!
他可以继续陪伴在她的身边,不让她再难过,不让她孤零零地死去。
哥哥似乎察觉到沈云迟想要做什么。
他蹲在弟弟面前,眼里都是得之不易的欣喜,不忘柔声鼓励:
“弟弟,恭喜你终于摆脱束缚。”
沈云迟别扭了起来,满脸歉疚:“对不起……哥哥……如果不是我……”
哥哥打断他的话,“我们是家人不是吗?换做是我,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
“阿迟,当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相信我,你需要我。”
“做哥哥的,怎么能让弟弟失败?”
沈慕的声音轻柔中深藏满满的力量,好似一剂镇定剂,让沈云迟安心好久。
想到沈慕为了他的付出,为他独自砥砺前行、为他扛下所有、为他负重前行、为他受尽指责。
沈云迟忍不住情绪深化,眼睛酸涩,逐渐蒙上泪光,酸了鼻子,声音溢满没骨气的哭腔:
“哥哥,谢谢你。”
“家人之间说什么谢!”沈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信任,“去找她吧,我们沈家人敢爱敢恨,她等你这么久,你也该好好回应人家小姑娘了!”
“你要是敢辜负那个女孩,看我不揍死你!”
“嗯!我不会的!”沈云迟应声。
送走大哥。
他满怀雀跃地拨通她的电话,声音抑制不住满满的欢快与期盼:
“曦曦!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要告诉他的小蛋糕,他有多么喜欢他的小蛋糕。
他换上正装,想要得体帅气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重新认识,而不是当初狼狈浑身雨水的那个自己。
电话另一端传来呜啦啦的风声,太过刺耳明显。
但他整个人充斥在莫大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对方哑声许久,直到沈云迟以为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时,对方才慢吞吞得开口,轻缓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在……圣利亚。”
“好!你在圣利亚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他叫上家里的司机带他去到圣利亚,下了车,他执拗地想要自己用轮椅过去。
他控制着轮椅奔向圣利亚的教学楼。
他的眼中仿若溢满璀璨的星辰,整个人散发磅礴热烈的雀跃,好似下一秒就能看到他最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