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明军帅帐
鞑靼来使果然依照约定，用了八匹马，拉着数车水袋，给张山风送了过来。
云衣让马儿试了试，没有毒，又花重金让民夫试了试，可以喝。
来使走时，还不忘提醒张山风——停战到明晨！
张山风当然依约，在战壕之外，立下一块大木牌。
木牌上面写着：免战！
免战牌，自古就有这东西。
但是！
从来没人真的将免战牌当回事。
并不像影视剧那般，一块牌子等于护身符，能退万军。
这样拍影视剧的导演，应该挖出来，秋一秋，晒一晒！
免战牌起作用，只有一个前提：对面拿你没办法！
对面不敢强攻，承受不了强攻的沉重伤亡！
简单点说：就是你来打我啊，打死我，你也要掉一层皮！
否则，一块牌子能解决问题，就不会有亡国灭种之祸，也不会有这么多屠城灭村之举。
讲信誉——得有实力！
显然！
此时的张山风，用十二门快炮，以比死神镰刀还锋利的钢铁洪流，换来了那么一点点实力的。
所以，对面真的只是派出了，几百个没佩戴刀剑，扛着担架的人前来。
对面几百个壮汉，心惊胆颤的，走进战壕几百步内。
他们分散之后，纷纷搬起尸体，堆成一堆堆的。
最后，陆续又有人进来，将死去的人和马纷纷搬走。
“狼烟白雪葬英魂，
一抔黄土混忠骨。
古来兴亡何人定？
半卷史书后世凭！”
杨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涌现一股哀伤：“死的，都是忠于自己民族的壮士，只是他们不该犯我大明……”
但是！
他的诗刚刚写完，就突然画风变了。
张山风看着这一幕，毫无波澜，冷喝道：“射手射击！”
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十二道火舌喷出！
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战场响起了那个令人胆寒的声音。
“突！突！突！”
这地狱传来的声音，甚至覆盖了远处的惨嚎！
数百鞑靼士兵，没带刀剑，没带盾牌，毫无还手之力，齐刷刷倒下，只留一片哀嚎。
临死前，他们谩骂，惊怒，哀鸣……
滔天怨气，声震长空！
……
杨逊惊呆了！
前面一排战壕处，还立着大写“免战”二字的牌子！
那免战二字——何其讽刺！
刚刚的有感而发的小诗和感慨，让他脸颊赤红。
做诗需要很久，打脸只要一瞬间！
……
鞑靼，军营。
一帮将领集体暴走。
托郭齐一扔木碗，怒骂道：“卑鄙！
这帮大明的杂碎，说好的停战到明晨！
他们背约了，背信弃义！
老子要杀了这帮杂碎，将他们剁碎了喂狼！”
早上他还跟张山风谈的好好的，答应的非常爽快。
这才下午，就变卦不说，还屠杀了几百上千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士卒！
“杀将过去，我要亲眼看着那个明军的狗官，被砍成一块块的！”
“末将请命，率三万骑兵，从八个方向，冲进去，擒下那个明军的狗官！”
“末将只要两万……”
看着义愤填膺的众将领，鞑靼太师亦思马因倒是没有生气。
反而是不着痕迹的一叹：他的谋划又破灭了！
这是遇到高手了！
......
明军，战壕。
数百鞑靼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一排排的子弹，一片片的扑倒。
血水再次掩盖雪白，成片的尸体中，再添数百新的尸骸。
杨逊大声喝问张山风：“张千户这是何意？
明明才约定的停战，何故行如此背约之举？
我大明堂堂上国，岂可作此背信弃义之事！”
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大有将张山风活剐了的趋势。
文官是读孔孟之道，对于这种反复的小人行径，哪怕再怎么善于变通的杨逊，从根本上是不能接受的。
张山风不以为意的回答：“现在外面五百步之内的鞑靼人，被杀光了。
如果你敢下去看看，不就知道本千户为什么这么做吗？”
能做到京官数千，没有一个朋友的地步。
当然是有些手段的！
战场上，背信弃义？
那都是小儿科！
杨逊由怒转疑：“张千户这话是何意？”
张山风无情的嘲讽，马力全开：“正所谓，兵不厌诈！
今日，这位鞑靼使者，除了想要被我们烧了的军粮，最大的目的，恐怕就是让我们麻痹。
这会儿不杀几个鞑靼人，真的信了什么停战到明晨的鬼话。
晚上，恐怕对方的刀，就架在你的脖子上了！
傻不拉几的，还搁那替对面鸣不平！
土木堡，大明有你们这样的蠢货，焉能不败？”
杨逊脸色难看，依旧不依不饶：“还望张千户解惑！”
张山风冷然一笑，指着对面：“看看他们做了什么！”
杨逊看了半天，依旧不解，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么明显的搬运尸体，有啥好看的？
张山风摇了摇头，看向牟忘，“他是书呆子，看不懂这些，你呢？”
牟忘显然也没看懂：“还望张千户解惑！”
搬尸体，看个屁啊！
在牟忘看来，他也觉得，张山风在为背约一事在找借口。
不过，牟忘没放在心上。
兵不厌诈！
两边战到这个地步，杀几个鞑靼人，管他什么手段，他都觉得杀得好！
张山风知道牟忘也将自己此举，看成故意坑杀。
一拍牟忘的脑袋，冷笑的指着前方，怒喝道：“看看那里，他们先将尸体，堆积成的形状。
如果下次进攻，有这个尸堆作为掩护，会怎么样？
你或许觉得没什么，但这样的尸堆多上一些，你还这么觉得？
几十个？
几百个？
它们距离我们只有三百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而且！
两百步也有！
甚至！
连五十步前面都有两三堆？”
牟忘和杨逊猛然惊醒！
周边听到这些解释的士卒，所有人顺着张山风所指的位置。
真的！
很多地方，堆出了山形！
而且，有马车作为载体，基本不可能倒下，完全可以挡住火铳的射击！
所有人一抹额头，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这才意识到：尸体，是最好的盾牌，能防住火铳！
他们都下意识的看向张山风：论起卑鄙，彼此彼此！
鞑靼人一点都不逊色，真是和张千户棋逢对手！
一样的卑鄙！
一样的无耻！
听到枪声赶来的云衣，刚好听到这段，还没完成从震撼中走出来。
所以她下意识的，就嘀咕了一嗓子：“鞑靼人还真是阴险！
不过，你能一眼看穿对面的心思，说明你比他们更阴险！”
所有人看向张山风，一起点头。
意思很明确：您确实比对面还阴险！
张山风怒瞪了云衣一眼：“相公这点优点，你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所有人神情古怪：“……”
……
是夜，鞑靼人愤怒突袭。
他们以白天的尸堆为掩护，零星的爬行而来。
每个人只携带一口被白布缠着的刀，身上裹着白布，几乎与雪地颜色很接近，在夜晚的洁白月色下，极难分辨。
但是！
就在昨天，张山风让神机营一百身形灵巧之辈，刮干净了战壕外百步之内的冰雪！
其实，张山风真的只是想煮点水，上千人困在这里，又有很久没下雪了，快断水了！
所以，不得不被迫搜刮冰雪的举动，让摸上来的白衣鞑靼人，顿时无所遁形。
白色在百步之内，尤为明显！
……
“敌袭！”
哨兵一声呐喊，打破了黑夜宁静。
“突！突！突！”
快炮射手发现了裹着白布的鞑靼人，疯狂扫射。
“砰！砰！砰！”
亲兵举着新式火铳，精准打击。
再加上神机营的火铳组成的火力网，鞑靼人死伤惨重。
虽然，有零星的几个鞑靼人摸到了战壕里面。
但是等待他们的，是夺命的陷阱。
战壕的前面几排，布满了倒刺，箭簇！
这也是为什么，前几排战壕没有人的原因！
计划又失败了！
随后的鞑靼人，终于不再以白布遮遮掩掩，而是借着有限的几个尸堆，作为跳板，从三百步开始，以散兵的方式逼近。
这种方式，死伤少很多，一晚上都未必会死几百个。
但是！
只要有人能冲进对面，不说摧毁，哪怕是延误百息，让快炮稍微停顿。
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数万铁骑碾压而来！
显然，这种举动，在张山风看来，毫无意义！
就算有人侥幸冲过来，那又如何？
零星的几个人，根本构不成威胁。
还有陷阱，竹制火药，以及转轮手铳，大刀队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