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童愣了许久,一直到去向刘洪武回话,仍旧心不在焉。
刘洪武瞧了出来,咳嗽了一声。
卫童回过神来:“大人。”
“方才我问你的话,你听见了么?”刘洪武问。
“请大人恕罪。”
刘洪武叹了一声:“卫童啊卫童,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到今年三月,便是十年整了。”卫童说。
“十年啊……竟然已经这么久了。”刘洪武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
“没有大人,便没有卫童。”
刘洪武满意地笑笑:“说说吧,你碰到什么事了?鲜少见你有心事。”
卫童迟疑了片刻:“大人,吃苦能赚到钱么?”
刘洪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诧异地笑了:“怎么,缺钱了?”
卫童摇摇头:“只是觉得,属下似乎有很多事都想错了。”
“唔,”刘洪武反问,“你觉得我辛苦吗?”
卫童没说话。
刘洪武大笑起来:“昨日蔡家送了一千两银子来,等会儿你去支二百两,这两日辛苦,晚上你带着兄弟们去聚贤楼吃一顿。”
他摆了摆手,卫童沉默着退了出去。
二百两,去码头做苦力一辈子也赚不到,却只够他们去聚贤楼吃一顿。
也难怪那少年拼了一条命,也要让妹妹搭上叶家。
但叶家如今四面楚歌。
卫童面无表情,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了低垂的眸子里。
……
“这就是那个妆奁。”
叶明心小心地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匣子,放到了中间的桌子上。
那妆奁是红木做的,十分精致,叶明心将它打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只是个很简单的妆奁,一眼便能看出没有什么夹层。
叶明善将妆奁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他说,“他们要这个做什么?”
叶明心摇摇头:“我也不知。当初戚家的所有东西,都是经过锦衣卫的手,要是有问题他们怎么会发现不了?”
几人对着这个匣子,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叶清言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妆奁上。
妆奁是红木的,如许玉衡所说,上面的花纹十分奇特。
不是常见的花卉或者仕女图,甚至不是简单的藤蔓,而是有深有浅,有宽有窄,甚至还有一片留白,就像是……
“一座山?”她脱口而出。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指着妆奁上的花纹:“我看这里画的好像是一座斜过来的山……”
叶明善又将妆奁拿在了手里,按着叶清言所说,将妆奁斜了过来。
“就是一座山。”他肯定道,“这一条花纹代表着一条河,这些是树,这边是个村落。”
不像是军中的那些舆图,这上面的纹饰更像是孩子随手画出来的,上面又加了不少漂亮的花纹,若是不特地去看,根本察觉不出。
“所以他们要找的,是这上面的这座山。”叶明德说。
“又或许是这个村庄,甚至可能是村庄里住着的人。”叶明善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妆奁,“老三,能不能请三弟妹过来?”
“采薇什么都不知道。”叶明心说道,“她见了这妆奁,又会想起家人,我不想叫她难受。”
叶明善没有强求:“也是,她的身子才好了些,别叫她再为这些心烦。”
他将妆奁放回桌上:“谨言,去取纸笔来,将这上面的花纹拓下来。再寻个工匠照着这个妆奁重打一个,将上面的纹饰做些改动。”
“大哥,您要去寻这座山么?”叶明德问。
叶明善点头:“一定要找的。”
“有人一心想要这个妆奁,甚至连皇上都插手此事,不如我们先探出那里究竟有什么,才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叶明德仍在犹豫:“天下之大,我们手中只有这幅不知真假的图,要花多久才能找到?”
“总能找到的。”叶明善说,“只是要避着别人的耳目,尤其是皇上。”
“我去吧,”叶明心说,“这些年我常年在外游历,去寻找也不会惹人生疑。”
叶明德瞥了他一眼:“又要留弟妹一人在家?”
叶明心张了张嘴:“……那你去?”
“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倒好,丝毫不为我考虑!”叶明德愤然道,“现在有我在一旁帮衬着,玉珠仍旧忙得脚不沾地,我要是去了,她一个人岂不是要当成两个人用?”
叶明心:“二哥你最多只能算半个人。”
叶明德:……
他咳嗽了一声,哪怕这样毫无头绪的情形下,脸上还是难免露出了喜悦。
“玉珠有身子了。”他宣布道,“前几日才诊出来的,原想着昨晚上同你们说,没想到俞言她们出了事。”
“真的?”叶明心高兴地说,“这可是大好事啊!”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众人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纷纷恭喜叶明德,只有叶清言有一瞬的迷茫。
前世并没有这个孩子。
她扭头去看叶谨言,他也正好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他对她笑了笑。
叶清言也下意识笑了一下,心莫名安定了不少。
前世今生,已经全然不同了。
如今他们有了防备,手中又有这个妆奁的线索,顺着线索,总能斩断那柄悬在头顶的利刃。
众人说笑了一阵,叶明善面色一肃。
“我知道二弟妹有了身子,你心中高兴得很,但此事最好还是暂且瞒下,不要叫太多人知晓。”他说。
“大哥的意思是……”叶明德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叶明善的手指敲了两下桌子:“东西已经‘丢了’月余,宫中很快也会有消息了。这些日子叶家上下都低调些,不要卷入其中。”
“大哥放心,”叶明德咧嘴一笑,“当初做得干净着呢,怎么都查不到咱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