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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缩在浣衣局的青石台阶上,十指被冰水泡得发白。

腊月的寒风顺着褪色的窗纸缝钻进来,在结了薄冰的水盆上打了个旋,把刚搓出来的皂角沫子吹到我脸上。

“韭菜花!死丫头又偷懒!”

王嬷嬷的喝骂声炸雷似的在耳畔响起。

我慌忙去抓捣衣杵,却见那双缀着金丝牡丹的绣鞋已经停在眼前。

顺着暗红宫装往上瞧,王嬷嬷吊梢眉竖得老高,手里攥着根两指宽的竹板。

\"啪\"的一声,竹板抽在手背上。

我咬着唇把痛呼咽回去,这可比上回挨的藤条轻多了。

前日给贵妃娘娘洗衣裳时蹭掉一粒珍珠,生生挨了二十板子,这会儿腰臀还火辣辣地疼。

“这是长秋宫送来的云锦,三日内要洗五十匹。”

王嬷嬷把竹板往我肩头一戳,

“若是误了时辰——”

她拖长的尾音被门外骤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王管事,贵妃娘娘的翡翠镯子呢?”

两个穿翠色比甲的宫女跨进门来,领口绣着鸾鸟纹。

我心头一紧,昨日确实有只碧莹莹的镯子随衣物送来,此刻正揣在我怀里。

王嬷嬷的胖脸霎时堆满笑:

“两位姑娘稍待,这就取来。”

她转身时发髻上的银簪划过我眼角,我慌忙低头,却见水盆里映出自己惨白的脸——左颊那道暗红胎记像条蜈蚣,从眼尾蜿蜒到嘴角。

“还不快滚去干活!”

王嬷嬷踹了我一脚。

我踉跄着退到墙角,怀里的镯子突然变得烫手。

昨夜小妹高烧不退,医官署的人说要三钱冰片配药。

这镯子...这镯子够买二十钱冰片。

指甲掐进掌心,我摸到袖袋里小妹编的平安结。

上个月她咳出血丝时,我就该去偷药了。

指节碰到冰凉的翡翠,忽听得\"哎呀\"一声,王嬷嬷的尖叫几乎掀翻房梁:

“作死的小蹄子!”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不知何时那镯子竟滑落在地,碎成三截躺在青砖上,碧色流光映着王嬷嬷铁青的脸。

两个宫女齐齐后退,像是怕沾了晦气。

“拖去慎刑司!”

王嬷嬷的吼声里带着颤。

粗使太监的麻绳勒进腕子时,我望见窗外飘起细雪。

小妹还在等我的冰片,她蜷缩在通铺最里侧的样子突然清晰起来,单薄得像片枯叶。

穿过御花园时,假山后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押送的太监猛地顿住,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玄色蟒袍的青年正与三个黑衣人缠斗,剑光如银蛇乱舞。

雪地上洇开暗红,那青年左臂有道伤口,玉冠歪斜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是三皇子。

太监的手开始发抖。

我盯着三皇子逐渐迟缓的动作,忽然想起昨日在回廊听见的闲话。

淑妃娘娘要给三皇子选侍妾,长秋宫这几日总飘着药香...

“愣着作甚!快...”

太监的呵斥被破空声截断。

寒光擦着我耳畔飞过,钉在梅树上嗡嗡作响。

三皇子踉跄退到我们跟前,黑衣人眼里的杀意凝成实质。

电光石火间,我猛地撞向左侧太监。

他腰间的钥匙串哗啦坠地,我抓起钥匙往三皇子手中一塞:

“殿下闭气!”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扬手将钥匙掷向梅树梢头的马蜂窝。

黑云般的蜂群倾巢而出。

黑衣人举剑欲劈,却被蜂群逼得连连后退。

我拽着三皇子滚进假山洞穴,腐土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

洞外传来凄厉惨叫,三皇子的呼吸喷在我颈侧,灼得像炭火。

“你...”

他刚要开口,忽然整个人压下来。

我后脑磕在石壁上,眼前金星乱冒。

温热的血滴在我前襟,他右肩又添新伤。

洞外脚步声渐近,我摸到他腰间玉佩,冰凉的蟠龙纹硌着掌心。

“往北是冷宫。”

我凑近他耳畔,

“墙根第三块砖是松的。”

这是去年给废妃送冬衣时发现的密道。

三皇子瞳孔微缩,忽然扣住我手腕:

“一起走。”

我们在枯井里躲到暮色四合。

当御林军的火把照亮井口时,三皇子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却还死死攥着我的袖角。

我被带进紫宸殿那日,雪停了。

李德海捧着明黄圣旨跨进门槛时,我正在给三皇子换药。

“宫女韭菜花,有功...”

我跪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听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三皇子倚在蟠龙榻上咳嗽,明黄锦被衬得他脸色更白。

皇帝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我忽然想起那个雪夜他说的醉话。

那夜我奉命去送醒酒汤,撞见他在御书房对着幅画像喃喃:

“阿沅,朕把咱们的孩儿弄丢了...”

画中人身着月白襦裙,眼角有颗朱砂痣。

而此刻,我伏在地上,左脸的胎记正贴着冰凉的金砖。

“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直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他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

李德海突然疾步上前,枯枝般的手指撩开我额发。

“这胎记...这胎记!”

老太监扑通跪下,

“皇上,和贤妃娘娘临终前说的一模一样!”

紫宸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跪在金砖上,感受着膝盖传来的刺痛。

皇帝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我的脸。

李德海跪在一旁,枯瘦的手指仍攥着我的袖角。

“阿沅...”

皇帝的声音沙哑,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踉跄着起身,明黄龙袍的下摆扫过我的指尖。

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酒气。

三皇子在榻上咳嗽起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皇帝如梦初醒,猛地后退一步:

“不可能...阿沅已经...”

他的目光落在我左脸的胎记上,瞳孔剧烈收缩。

李德海颤巍巍地开口:

“皇上,贤妃娘娘临终前说过,小公主左脸有一道红色胎记,形如梅花...”

他顿了顿,

“而且,这丫头颈间戴着一把金锁。”

我下意识摸向颈间,那把从小戴到大的金锁此刻烫得惊人。

皇帝的手伸过来,却在即将碰到我时停住。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取来。”

他哑声道。

李德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我颈间取下金锁。

皇帝接过金锁,指腹摩挲着锁面上的蟠龙纹。

突然,他的手指在锁芯处一顿,脸色骤变。

“这是...”

他猛地抬头,

“李德海,取朕的玉玺来!”

老太监连滚带爬地去了。

三皇子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在我和皇帝之间来回游移。

我低着头,心跳如擂鼓。

那把金锁是娘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这是我唯一的护身符...

李德海捧着玉玺回来时,皇帝已经恢复了威严。

他接过玉玺,将底部对准金锁的锁芯。我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金锁应声而开。

一张泛黄的绢帛从锁芯中滑落。

皇帝展开绢帛,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手剧烈颤抖,绢帛飘然落地。

我瞥见上面写着\"永昌元年\"几个字,那是十六年前的年号...

“你们都退下。”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李德海连忙拉着我起身,三皇子还想说什么,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

我被带出紫宸殿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李德海将我安置在东宫的一处偏殿。

我坐在雕花木床上,望着窗外的梅树发呆。

三皇子遇刺那天的情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那些黑衣人的剑法...似乎在哪里见过。

“姑娘。”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翠色比甲的宫女站在门口,

“太子殿下召见。”

我的心猛地一跳。

太子...那个传闻中温润如玉的储君。

我跟着宫女穿过回廊,东宫的景致与紫宸殿大不相同。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处处透着雅致。

书房里燃着龙涎香,太子背对着门站在书案前。

他穿着一袭月白锦袍,背影挺拔如松。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我愣住了——他的眉眼,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你就是韭菜花?”

太子的声音温和,目光却锐利如刀。

我福身行礼,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

那目光中带着探究,还有一丝...警惕?

“抬起头来。”

他说。

我依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让我想起皇帝看我的眼神。

太子的手指轻轻敲击书案,发出规律的声响。

“听说你救了老三?”

他忽然问道。

我点头,却见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倒是巧了。”

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画轴,

“你可认得这个?”

画轴展开,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画中人身着月白襦裙,眉眼如画,眼角一颗朱砂痣...

正是我在御书房见过的那幅贤妃画像。

但这一次,我注意到画中人的颈间,戴着一把与我一模一样的金锁。

“这是贤妃娘娘。”

太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十六年前,她因难产去世,连带着刚出生的小公主也...”

他顿了顿,

“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攥紧衣袖,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太子的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

一个侍卫慌张地闯进来,

“三皇子他...他吐血了!”

紫宸殿的琉璃瓦上凝着霜花,我跟着太医疾步穿过游廊。

三皇子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

雕花拔步床上,玄色寝衣的青年面如金纸,唇角蜿蜒的血迹像条赤色小蛇。

“参片!快取参片!”

院判王太医抖着手施针。

我瞥见三皇子指甲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忽然想起那日刺客剑刃上幽蓝的光。

太子负手立在窗前,月白锦袍的下摆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

“殿下。”

我福身行礼。

太子转过身,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你倒是来得快。”

他语气温和,我却听出几分寒意。床榻方向突然传来剧烈咳嗽,三皇子竟又呕出一口黑血。

王太医脸色煞白:

“这毒...这毒蹊跷得很...”

他话音未落,太子突然抓起案上药碗掷在地上。

青瓷碎片擦过我的裙角,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滋滋冒泡。

“蹊跷?”

太子轻笑,目光扫过跪了满地的宫人,

“东宫的药,竟能毒到三皇子身上?”

他突然看向我,

“韭菜花,你既懂药理,不妨看看这毒从何来。”

我浑身发冷。

昨日给三皇子换药时,太子确实问过我如何识得止血草药。

那时我只说是乡野粗学,却不知他竟在此处等着。

蹲下身时,我闻见药汁中有淡淡的苦杏味,混着西域龙血竭特有的腥甜。

“回殿下,此毒应是...”

话到嘴边突然顿住。

余光瞥见太子的指尖在案上轻叩,那节奏竟与昨日在书房时一模一样。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我改口道:

“奴婢见识浅薄,实在看不出。”

太子轻笑一声,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唱喏:

“皇上驾到——”

明黄龙袍裹着寒气卷入殿内,皇帝的目光先落在三皇子身上,又在扫过我时骤然紧缩。

李德海捧着个紫檀木匣跟在后头,匣盖上雕着并蒂莲纹——那是贤妃生前最爱的花样。

“如何?”

皇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王太医伏在地上颤声道:

“三殿下中的是西域鸠羽毒,此毒...此毒无解啊!”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我盯着青砖缝隙里凝结的血珠,忽然想起娘临终时的模样。

她攥着金锁的手也是这样泛着青紫,嘴角不断溢出黑血...

“谁说无解?”

清冽的女声自殿外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个穿茜色斗篷的女子踏雪而来,腕间金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她揭下风帽的瞬间,我听见李德海倒抽冷气——那张脸竟与贤妃画像有八分相似。

女子径自走到龙榻前,指尖在三皇子腕上一搭:

“用天山雪莲作引,配合七星海棠熬煮,尚有三成生机。”

她说着解下腰间锦囊,倒出朵冰晶似的莲花,

“只是这雪莲需用至亲之血做药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皇帝手中的翡翠念珠突然崩断,碧绿的珠子滚落满地。

李德海扑通跪下:

“皇上,滴血验亲之事...”

“不可!”

太子突然出声,

“皇室血脉岂容混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的话被皇帝抬手打断。

老太监已经端来白玉碗,清水在碗中微微荡漾。

金针刺破指尖的瞬间,我看到太子袖中寒光一闪。

血珠坠入碗中,与三皇子的血缓缓相融。

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柱,浑浊的眼中泛起水光:

“真的是...真的是朕的阿沅...”

茜衣女子忽然轻笑:

“陛下可看仔细了?”

她指尖轻弹,一点药粉落入碗中。

原本相融的血迹竟渐渐分离,在清水里化作两朵红梅。

满殿哗然中,女子转头看我:

“小妹妹,你的金锁可借我一观?”

我下意识按住颈间,却摸了个空。

转头只见太子手中金锁在晨光下泛着冷芒,锁芯处的梅花印不知何时变成了鸾鸟纹。

女子抚掌而笑:

“果然是把鸳鸯锁,当年贤妃娘娘打得一对,长命锁里嵌着换命蛊...”

话音未落,三皇子突然剧烈抽搐。

他心口处的皮肤下鼓起游蛇般的凸起,顺着脖颈直窜上脸颊。

皇帝手中的玉碗砰然坠地,碎片溅到我裙摆上,映出无数个摇晃的残影。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女子悠悠叹道,腕间金铃无风自动。

我忽然觉得颈后刺痛,仿佛有虫蚁在血脉中游走。

混乱中瞥见太子嘴角噙着的冷笑,终于明白那日书房里的画像为何眼熟——画中贤妃的襦裙上,绣的正是东宫独有的双面苏绣针法。

紫宸殿的金砖地面映着错乱人影,我颈后的刺痛化作灼热浪潮。

太子手中的金锁突然发出蜂鸣,锁芯处迸出幽蓝火焰。

神秘女子旋身甩出茜色披帛,帛角扫过之处,三皇子脸上的蛊虫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锁魂蛊遇血则狂,陛下还不明白么?”

女子指尖金铃骤响,声波激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椅,浑浊的眼中血丝密布:

“阿沅...当年你说要给孩子打长命锁...”

我头痛欲裂,零碎画面在眼前飞闪:

襁褓中的婴孩被塞进密道,宫装女子将金锁按在婴儿心口,漫天火光中有人嘶喊“换命蛊已成”。

喉间突然腥甜,我呕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晶,落地时竟开出朵朵红梅。

太子忽然轻笑:

“好一场滴血验亲的戏码。”

他指尖抚过金锁变形的鸾鸟纹,

“贤妃娘娘当真舍得,用亲生女儿的命换儿子二十年阳寿。”

玉冠不知何时歪斜,露出他耳后暗红的梅花形胎记。

殿内死寂如坟。

李德海突然惨叫一声,枯瘦的手掌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方才接血的白玉碗沿,赫然刻着贤妃的闺名。

三皇子身上的蛊虫突然爆裂,黑血溅在明黄帷幔上,绘出扭曲的符咒。

“皇兄演得辛苦。”

太子转身时,月白锦袍泛起诡异的银纹,

“十六年前你调换婴孩时,可曾想过真正的嫡公主会沦为浣衣婢?”

他指尖划过我脸上的胎记,刺痛中竟扯下半张人皮面具。

铜镜碎片里映出我的脸——右眼角朱砂痣鲜红欲滴,与贤妃画像分毫不差。

皇帝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龙案上的奏折突然自燃,火舌舔舐着\"永昌元年\"的字样。

神秘女子突然拽住我手腕:

“公主还不醒么?”

她金铃抵住我眉心,剧痛中记忆如潮水涌来:

东暖阁的奶娘会在子时磨刀,李德海每次送来的蜜饯都带着苦味,三皇子遇刺那日...刺客袖口绣着东宫独有的银线云纹!

殿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太子抚掌三声,御林军统领持剑闯入,剑尖却指向皇帝:

“请陛下退位。”

“原来银甲卫早成了你的私兵。”

皇帝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咳出血来,

“当年你说要学卫青霍去病,朕就该想到...”

他猛地扯开龙袍,心口处盘踞的蛊虫竟与三皇子身上的一般无二。

神秘女子突然将我推向殿柱:

“公主接好了!”

她抛来的锦囊中滚出半块虎符,与我颈间金锁严丝合缝。

东宫地砖突然塌陷,露出黑黝黝的密道,腐臭气息中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

太子面色骤变:

“你竟找到了地宫...”

话音未落,密道中窜出个蓬头垢面的老妇,她手中铁链拴着的,赫然是位与太子容貌相同的青年!

那人额角刺着黥印,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气音——正是十年前暴毙的二皇子。

李德海突然暴起,枯爪直取太子咽喉:

“老奴等了十六年!”

他后背衣料撕裂,露出满背的皇室秘档刺青。

混乱中我被人推进密道,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神秘女子割破手腕,血雾凝成贤妃的模样。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握住我的腕子:

“奴婢奉贤妃娘娘遗命,在此等候公主十八载。”

老妪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刀刮过青石,

“当年换命蛊需至亲血脉为引,太子用您的命格偷天换日,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密道深处传来水声,我摸到石壁上的抓痕,最新那道还沾着新鲜血渍——是三皇子惯用的龙纹匕首留下的。

潮湿的空气中忽然飘来药香,与淑妃宫中每日辰时煎的安神汤味道一模一样。

地宫阴河的水声里裹着药香,我攥紧虎符,石壁上新鲜的血迹在手心洇开温热。

老妪的骨灯照出前方蜿蜒的抓痕,几片玄色衣料挂在嶙峋怪石上——是那日三皇子遇刺时穿的蟒袍。

“公主小心!”

老妪突然拽着我扑倒在地。

一支淬毒弩箭擦着发髻钉入石壁,箭尾系着的银铃铛刻着东宫印记。

暗河对岸传来铁甲碰撞声,太子阴鸷的笑声在溶洞中层层回荡:

“好妹妹,你以为贤妃给你留的后手,朕会不知?”

朕字如惊雷炸响。

老妪的骨灯照出河面倒影,对岸之人明黄龙袍加身,眉眼却仍是东宫太子的模样。

他脚下跪着的银甲卫首领,正捧着滴血的玉玺。

“三日前先帝暴毙,本宫顺应天命...”

太子话音戛然而止。

暗河中突然腾起数条铁索,缚着玄铁棺椁破水而出。

棺盖震开的刹那,我颈间金锁迸出青光,与棺中女子手中的半块虎符严丝合扣。

那是具栩栩如生的女尸,月白襦裙上的双面绣在青光中翻转,露出暗纹绣的北疆舆图。

太子突然惨叫一声,耳后胎记渗出黑血——女尸额间的朱砂痣,正与我眼角的红痕交相辉映。

“母亲...”

我无意识呢喃,掌心虎符突然滚烫。

暗河波涛翻涌,无数青铜兵俑破水列阵,甲胄上七星海棠纹路与三皇子玉佩如出一辙。

老妪颤巍巍拜倒:

“恭迎贤妃娘娘魂归,十万阴兵听您调遣!”

太子踉跄后退,玉玺砸在青铜兵俑额间,碎成齑粉。

对岸突然传来鸣镝声,玄色箭雨遮天蔽日般袭来,却在触及兵俑时化作青烟。

暗河下游亮起火光,三皇子执剑踏浪而来,他心口处的蛊虫竟化作护心镜,映出我前世记忆——

永昌元年雪夜,二十岁的贤妃将虎符一分为二。

她把哭闹的婴孩交给暗卫,转身饮下蛊酒:

“告诉陛下,换命蛊需至亲血脉为引,本宫与太子的母子情分...到此为止。”

记忆碎裂时,三皇子已杀至对岸。

他剑锋挑开太子衣襟,露出心口蠕动的蛊虫:

“皇兄可知,你续命的二十年阳寿,是用阿沅每日在浣衣局受的鞭痕换来?”

太子忽然癫狂大笑,撕开龙袍露出满身咒文:

“那又如何?朕如今真龙护体...”

咒文突然渗出血珠,他惊恐地发现那些血珠正朝我手中虎符汇聚。

女尸手中的半块虎符腾空而起,十万阴兵齐声高呼:

“请长公主承天命!”

地宫穹顶轰然塌陷,天光倾泻而下。

我望见紫宸殿方向升起狼烟,淑妃的鸾驾正穿过玄武门。

她掀开车帘的刹那,我看清她腕间金铃——与神秘女子的一般无二。

“你以为赢了吗?”

太子在血泊中挣扎,

“换命蛊已与国运相连,我死则山河倾覆...”

他忽然瞪大双眼。

三皇子将匕首捅入自己心口,蛊虫尖啸着化作青烟:

“阿沅,这次轮到我还你太平。”

虎符合璧的瞬间,地宫深处传来龙吟。

我看到十六年前的自己裹在襁褓中,贤妃滴在金锁上的血泪凝成冰晶。

而此刻宫墙外,塞北的风吹散了淑妃车驾前的迷雾,露出后面黑压压的北疆铁骑——他们战旗上的七星海棠,正与青铜兵俑的甲纹遥相呼应。

地宫天光如瀑,我站在青铜兵俑列成的七星阵眼。

三皇子的血顺着剑锋滴入暗河,水面浮现出大梁十八州的舆图,每道血线都勾勒着破碎的疆界。

太子在血泊中蜷缩成虾,龙袍上的咒文正被反噬的蛊虫啃噬。

他耳后的梅花胎记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黥着的\"窃\"字——那是当年他调换婴孩时,贤妃用凤钗刺下的诅咒。

“皇兄可知这七星海棠的来历?”

我接住空中飘落的花瓣,北疆铁骑的号角声穿透宫墙。

暗河尽头,淑妃车驾的帷幕被狂风掀起,她腕间金铃与青铜兵俑的甲片共鸣,奏出塞外古调。

十万阴兵突然齐刷刷转身,朝着紫宸殿方向单膝跪地。

穹顶碎裂处,贤妃的虚影踏着晨光走来,她指尖轻点,我手中的虎符化作流金,与三皇子心口飞出的蛊虫熔成一方玉玺。

“阿沅。”

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人唤我真正的名字。

贤妃的虚影抚过三皇子逐渐冰冷的面庞,

“墨儿用魂飞魄散换你命格归位,这山河...”

她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宫殿,“该由你来重整。”

玉玺落印的刹那,地宫轰然坍塌。

我站在废墟之上,看着朝阳将昨夜的血色尽数吞没。

李德海捧着贤妃的遗诏从瓦砾中爬出,他背上的刺青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龙脉图。

三日后,玄武门前。

北疆铁骑的玄色大纛与青铜兵俑的七星旗交相辉映,淑妃摘下面纱时,露出与神秘女子一模一样的容颜——她们原是贤妃陪嫁的孪生巫女,十六年来分别蛰伏深宫与塞外。

“公主可知换命蛊真正的解法?”

她将金铃系在我腕间,

“以窃命者心头血为引,在七星连珠之夜...”

话音未落,囚车中的太子突然暴起,却被青铜剑贯穿胸口。

他心口喷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蛊虫,我腕间金铃骤响,铃音将其震作齑粉。

玉玺在此时泛起柔光,山河舆图上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登基大典那日,我在太庙看见贤妃的灵牌微微发亮。

史官将朱笔递来时,我望向殿外如雪飘落的七星海棠——那分明是三皇子最爱的纹样。

“永昌十七年,帝星归位。”

我在史册上勾勒出最后一笔,玉玺落下时,一片花瓣恰好嵌在\"沅\"字中央,像极了那年浣衣局窗外,飘落在捣衣杵上的初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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