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神修很谨慎,想的也不错,先乔装打扮,改头换面,避免被人追上认出来。可惜他运气不太好,让这份谨慎落了空。
收拾好,吃碗面,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在离开之前,他得好好的养精蓄锐,保存体力。没有做运动的兴致,他穿着衣服躺在了炕上与女人聊天,这一走他可能就不回来了,他们两人这辈子恐怕就不能再见。
熄了灯,灭了火,屋里就只剩一片黑暗。
夜晚太过静谧,躺在黑暗中的人也不免有了一丝平时不会有的离愁别绪,他侧过身,将女人揽在了怀里。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在门外响起,很快又戛然而止。
正在说话的人警觉了起来,他闭上了嘴巴,竖起耳朵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安安静静的,猫叫过之后再没有别的什么动静。
“是野猫,附近有好多只野猫,因为平时能帮着大家捉捉老鼠,也就没人驱赶。”女人小声的解释,马神修却并没有放松下来,他示意女人不要再说话,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站到窗户边上。
月亮被云遮住,户内户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紧张的气氛感染了女人,她小心翼翼的起身,穿好衣服,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在窗边站了半天,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来,他才慢慢放松下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嘟、嘟、嘟。”他这口气还没有吐完,门外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
皇宫之中。
周云海不仅带回了定安公主,还带回了她似人似怪的儿子。
大殿之上隆德帝面色铁青,看着跪在地上的定安公主,也失了往日的和煦。
大殿之上的宫人都被挥退,只有看到了孩子真面貌的周云海,与定安公主本人,连顺天府尹杜成道也退出了大殿。而定安公主的儿子与两个跟随着进宫的嬷嬷都被安置在偏殿里,被人看管了起来。
杜成道也没有什么不满,这种涉及皇家阴私的事情,能少知道还是少知道,他安安稳稳地坐在偏殿里喝茶,等着皇帝传召。
定安公主狼狈的跪在地上,她现在后悔也晚了,一切都晚了,她的儿子还能救回来吗?
定安公主以首叩地,绝望的哭诉祈求:“求求父皇,求求父皇救救我儿子,救救您的外孙。”
皇帝只是坐在上首,冷冷的看着这个曾经疼爱过的女儿,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朕没有一个食人脑髓的怪物外孙,也没有一个你这样愚蠢恶毒的女儿。”
以幼童的脑髓入药,皇帝不敢相信他堂堂大雍王朝的公主,居然会听信这种偏方,还敢真的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都不敢想这消息传扬出去,会在民间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皇室还有什么威严,还有什么形象。
定安公主这行为,不仅仅是在挑战王朝的法律,更是在挑战世间的伦理道德。
“这个偏方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都还有什么人知道?”
“你现在好好配合,将事情的经过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朕还能饶你儿子一命,不然你们一家人就一起去地下作伴。”
皇帝绝对不允许定安公主的行为泄露出去,这会儿已经派人将公主府包围了起来,今天在府中看到季衡真正样貌的人能不能活下来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周云海安安静静地站在皇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希望皇帝能忘记他这个差点被季衡抱脸扑的无辜路人。
定安公主虽然骄纵又傲慢,但到底是皇帝的女儿,从小接触过高等教育的公主,如此愚昧之事皇帝不相信是定安公主自己一拍脑门想出来的。他更相信这是有人故意引导,并且这个人对定安公主很了解,能够说动她去做这样一件事情。
这个人是谁,针对的是定安公主一个人,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皇帝探究的眼神落在定安公主身上,他更相信这是一个针对皇室的阴谋,希望自己这个女儿不要那么愚蠢,被人卖了还要帮人隐瞒。
“好好想想是谁告诉你的偏方,不要愚蠢的为那人隐瞒,想想是谁让你儿子变成这个样子的。”
定安公主从昨天晚上见到儿子的改变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情绪一直不稳定,脑海里的思绪也像是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
这会儿她才稍稍清醒反应过来,这个偏方确实不是她自己看到的,是有人告诉她的。
定安公主的眼中有悲痛懊悔,最终全部都转换成了无边的恨意。
“朱嬷嬷,是朱嬷嬷告诉我的。她说在她们老家有一种巫医偏方,用幼儿脑髓做引,可以治疗癫痫。”
这位朱嬷嬷虽然不是定安公主的奶嬷嬷,却也是她十分信任亲近的人。她原本是公主母妃容妃宫里的宫人,后来容妃病逝,她宫里的宫人重新分配,这位嬷嬷就到了公主这里。
这些年,这位嬷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坏心思,她一辈子没有出宫,据说外面也没有什么亲人孩子,对公主一向忠心耿耿又关爱有加,照顾她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并且因为她曾经是母亲宫里宫人的身份,定安公主对她十分信任。定安公主脾气算不上好,在外面的名声也是骄横跋扈,但是对着身边的老人,她却很少打骂发脾气,态度向来不错。
如果朱嬷嬷是诚心想害她,那她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年她对她不好吗?又在哪里亏待过她?
“嬷嬷说脑髓不能直接食用,需要有特定的药方配药才能够使用,她也不知道药方是什么,就是年轻的时候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有一段时间,衡儿发病很频发。我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马道长,他给了我一些药丸,说是能减少发病的时间,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一直在用的药物变得没有用,不得已才用了马道长给的药,没想到衡儿用过之后竟然真的有好转,很长时间都不再发病。”
“之后马道长说他的药也只能暂时缓解,想要根治还缺一味药引。”
定安公主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月前,她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听到要用人的脑髓入药,不仅不害怕厌恶,就那样信了那人说的话。还因为他说的药居然与之前嬷嬷说的偏方对上了,她就更相信这真的是能根治自己儿子的药方了。
恶念一起,就这样走上了一条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