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栖遇餐厅卡座V8。”
夜幕轻垂，华灯初上，小云按照微信上的位置，及时赴约。
她想了一下午，内心如乱麻，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官总前妻那边是什么意思，毕竟上午听到的那些惊人之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不可能置若罔闻。想必公司前老板娘找她，十有八九和官总脱不了干系。
栖遇餐厅里灯光柔和，音乐低回。
当小云踏入餐厅，便看到了提前抵达的允知。她正悠然地坐在卡座，手中轻晃着一杯果汁，目光在餐厅四周精致的装饰间游走。
“小云，这边。”允知也看到了她，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小云走近，心中的戒备稍减，一时却不知该如何称呼，“黄总……”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
“叫我允知姐吧，大家都这么叫。”允知笑得温婉，眉眼间满是善意。
小云笑着点头问道：“允知姐，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来，先点些东西吧，你是我招进公司的，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好多人都说咱俩长得有几分相似，这就是缘分。看看想吃什么？”允知递来菜单。
小云接过菜单，目光扫过，上面的菜品价格高得令她咋舌，随便一道小炒都要一百多。她暗自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自由自在地在这样的餐厅点餐。
“允知姐，我没来过这儿，也不知道哪道菜好吃，您来点吧，我不挑食。”小云说着又把菜单推了回去。
“好，那我来。”允知也不推脱，抬手唤来服务员，一位帅气的男服务员便快步走来。
“阿根廷安格斯肉眼、西冷，泰式香芒大虾沙拉，意大利冷切肉火腿芝士拼盘，自制黑松露菌菇，巴马臣奶酪……”
允知还没点完，小云忍不住小声劝阻，“允知姐，够了够了，咱俩吃不了这么多。”
允知笑着点点头：“那好，就这些，再加两杯白熊柑橘。”
服务员收走菜单，微微鞠躬后离开。
服务员离去后，小云直言不讳：“允知姐，谢谢您的款待，但我无功不受禄，您有话就和我直说吧。”
“我和官纪尧离婚这事儿，你知道吧。”允知扬了扬头发，漂亮的脸颊露出更多，彰显着自信的光彩，好像在说，看看离婚后的我活得更好了。
小云点点头：“公司里都传开了。”
“离婚的原因，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官纪尧在婚内出轨，对象是姚莉樱，还有了两个孩子。不过，据我所知，第二个孩子因为意外，昨天不幸夭折了。”
小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官总昨天那般失态，“原来如此。”
“官纪尧和姚莉樱长不了。姚莉樱背着他偷换了一条口红生产线的原材料，造成了不小的事故，这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清楚。”
“我好像也有听说，不过官总应该是一直有意压着这件事。”
“他很快就会孑然一人了，我觉得你的处境很危险。”
“所以这就是您今天找我来的目的？劝我远离官总？”小云聪慧，一下猜到了允知的意图。
“因为他是过错方，离婚时净身出户，名下只有一辆车。至于公司，我敢说很快也不归他了。”允知眼神笃定，她就想告诉小云，官纪尧是个实打实的穷光蛋。
“我今天上午听到官总和姚莉樱妈妈在办公室里吵架，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为什么说公司也不归他了呢？”
允知淡淡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小云，我知道你一个人在江城打拼不容易。官纪尧是你接触过的最有地位的人，你一直想有个依靠，他表面看起来成熟稳重又是公司一把手，很容易让你们这些单纯的小姑娘心动。但那其实是个火坑，我招你进公司，就有责任保护你，不想看你往火里跳。你对你们官总，有点喜欢吧？”
她自然不会说出，当初招小云进来是为了制衡姚莉樱。
“嗯，他为人和善，总是设身处地为我们考虑，我们几个主播都很喜欢他。”
“可他不是个良人，不值得托付，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可以告诉你他公司当前的状况，他现在连套正经房子也买不上，你能确定要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租房子住吗？”
小云眼神黯淡下来，答案自然明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听说昨天你们同进同出，你和我实话实说，你和他有没有……？”
小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急忙摆手：“没有没有，连正常交往都算不上。官总昨晚确实在我家借住，但很守礼。”她是倾慕，可没到那个份儿上，也没姚莉樱那么能豁得出去。
“我知道你很聪明，不像姚莉樱，不顾一切爬上他的床，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在医院经历丧子之痛，人都快疯了，你可千万别重蹈覆辙，步了她的后尘。”允知喝了口果汁，和她口中那位对比惨烈。
小云点头：“我现在有点害怕。”
“不用怕，我可以帮你，你想回你的洛城老家吗？”
小云思索片刻：“嗯，也可以，就是那边机会少。”
“机会都是人创造的，我现任老公在洛城也有做房地产开发，我可以五折给你一套一百平的房子，算下来也不过几十万，这是我最大优惠权限了，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另外，我可以再给你安排一份体面工作，你要是还想做主播，那也没问题。”允知完全有能力送她一套，可故意要这么说，不是白送她，也需要让她付出点才显得有价值。
小云很是惊讶，看来允知早有准备：“谢谢允知姐，替我考虑这么周到。您这么快就又找到了幸福，恭喜啊。”
“我现任老公和官纪尧有对赌协议，我们已经掌握了官纪尧的太多证据，所以我说他的公司很快也不会属于他了。现在你还能和我平起平坐吃饭，倘若以后你和他走到一起，就是与我们作对，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我可是用了二十年才看清他，你还是早点清醒吧。”允知又加了加砝码，进一步劝说。
小云连忙点头：“那是肯定的，允知姐，我哪敢跟您作对，我听您安排。”
“选择比努力重要多了，你的选择至少让你自己少走十几年弯路。先吃饭吧，吃完我带你去商场买身好衣服。”不知何时起，允知和程嘉代一样，也学会了用钱收买人心。
小云根本都不需要纠结挣扎，她傍上黄允知比傍官纪尧靠谱的多，有钱有事业还能回老家，这怎么想都是个不亏的买卖啊。
于是第二天上午，栾小云在官纪尧办公室的门口徘徊几步，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依旧帮他打了个咖啡。
官纪尧的精神状态，看着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还没等小云开口，他便先说道：“昨晚本想等你一起下班的。”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完全没有公司老板的架子。
栾小云有点负罪感：“对不起，官总。我昨晚有点急事，下班就匆忙走了，忘记跟您说一声。您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我没事，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事不算什么。你这身衣服很好看，很衬你。”这衣服的风格让他想起了允知，是允知喜欢的款式。
“官总，我今天来，是有话想跟您说。”栾小云神色有些凝重。
“你说吧。”官纪尧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心生好奇，那一刻他万万没想到她也会想要离开。
“官总，我恐怕要辜负您的栽培了。我爸爸突发脑梗，情况危急，我得回去照顾他。我纠结了一整晚，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很舍不得您这么好的领导。可我怕万一爸爸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抱憾终身。所以……官总，请您批准我辞职。”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官纪尧的眼睛。
理由是按照允知教的，提到脑梗，提到父亲，她笃定官纪尧一定会心软。小云那点演技，在允知的金钱攻势下，全用在官纪尧身上了。
“唉，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便挽留你了，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我同意了，但是将来你若想回来，我这边的大门还是为你敞开的。”官纪尧点了点头，神色间闪过一丝落寞。
“官总，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好！以后您要是去洛城，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来招待您。”她的眼睛闪闪的，是对喜欢的人才有的情绪。
官纪尧无奈地笑了笑：“好，你有这个心就好了。”他现在对洛城这两个字重度过敏，“那你租的房子打算怎么办？”
“只能提前退租了。”栾小云眼中满是不舍。
“别退了，我租下来吧。”
昨晚房东阿姨给他发消息，说房子最低115万可以卖给他。官纪尧一大早就去了财务处，了解了一下情况索性放弃了。
公司如今正处在朝不保夕的关键时期，他也不好拿钱去填补自己。正如允知所料，他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
“那也好，这样也不算浪费了。”栾小云更加坚信允知说的话，觉得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官纪尧对小云刚刚萌生的好感，也只能无奈就此打住了。他的身旁如今空无一人，连个能说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小云天真无邪，周身还带着未经世事雕琢的纯粹，即便内心偶尔泛起波澜，他也始终克制，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去侵犯她。
毕竟这女孩的年纪，和自己的女儿相差无几，他还不至于丧失为人的底线，做出违背伦常、令人不齿的禽兽之事。
正暗自感慨时，李阿姨哭着打来电话。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让官纪尧应接不暇。
“官总，我干这行也有十几年了，要不是和王阿姨老早就认识，所以一直坚持着，我真是什么也不顾早跑了。我实在伺候不动姚莉樱了，她脾气太暴躁，每天都摔东西，我脸上有一大块淤青就是被她给砸的。还有就是医院一直往这儿催款，孩子在保温箱还有后续丧葬费用，我看那对母女是不打算出了……”
又是要钱，他扶额苦涩，“好，我知道了。你把所有费用列个清单发给我，我来支付。还有，你知不知道她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听她妈妈一直劝她回老家，”李阿姨刻意压低了声音，“昨晚我还听见姚莉樱打电话给她表哥，好像她表哥把她弄出来的钱全拿去赌了，输得精光，所以她才抓狂的，她妈妈也被她伤了，反正您最近小心点就是了。”
官纪尧听后摇了摇头：“好，我知道了，李阿姨我一会把钱转你微信，你帮忙交了吧，还有你的工资我一分不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阿姨嘴上勉强客套着，也打心底同情官纪尧。
挂断电话，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不禁一阵唏嘘。这姚莉樱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不但一点好处都没得到，还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她这样的人，真是注定了悲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