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黎朝本就心神紧张,闻言更是愕然:“皇兄……你是皇兄?!如何证明?”
云晟深呼吸,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晟”字的玉佩。
黎朝也掏出一模一样的家传玉佩,只是上头刻着“朝”字:“我也有,这本是皇室血脉的象征……”
两块玉佩交相辉映,真太后亲眼见之,脑中轰鸣:“当年传闻双子……可现在,黎晟真活下来了……”
她不由自主退后半步。
崔国公反倒放声狂笑,越笑越癫:“好哇,原来正统嫡子尚在人间!那凭什么让你这黄口小儿黎朝坐在龙椅上?皇帝之位,应当由真正的嫡长子继承!”
云晟听闻“嫡子”一词,也心头一跳:“嫡长子……?”
崔国公点头狞笑:“对!先皇正妻乃云裳皇后,你是她所出之子,可谓嫡出。如今这位所谓‘宁太后’,原也不过是先皇的贵人!因云后突然去世,太后之位空缺,她才上位!再看看这小皇帝,黎朝,不过庶出,凭什么占据天下大统?!”
真太后被他翻旧账,怒不可遏:“混账!当初之事早成定局,你还想逼宫不成?”
崔国公根本不让步,歇斯底里:“定局?你敢否认云后之死、双子失踪皆与你无关?你这太后之位得来可真‘巧’啊!我就不信这江山会落在你们妇人之手,让整个朝堂被你摆布,逼得外臣满腹怨愤!”
一连串揭底的狠话,刺得真太后神色又惊又怒。
小皇帝黎朝亦慌乱不已:“这……朕从不知还有皇兄?若真如此……那……”
他看向云晟,目中尽是迷茫:“皇兄……你真是我皇兄?”
云晟咬紧牙关,不知怎么回答,仍沉默站立。
云昭则拱手对黎朝道:“陛下,事关当年宫闱,牵连甚广,待先拿下崔国公再行查究不迟。”
黎朝愣住片刻,望向崔国公:“皇叔所言极是,来人啊!给朕拿下这叛贼!”
哪知崔国公蓦地狂啸:“谁敢?!”
他猛扬袖,殿帅府士兵中仍有部分死忠于他者,强提兵刃,将真太后与黎朝死死围在其中。
就在这僵持一触即发之时,外头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与大喝:“副将骆庭奉陛下密令,前来护驾!所有人不得擅动!”
崔国公面色一变:“骆庭……你敢?”
话音刚落,一支铠甲精锐涌进殿前。为首之人正是副将骆庭,他目光扫过全场,见太后与黎朝在此,连忙单膝下跪:“末将奉命,已在宫外集结忠义兵马,专等此刻破敌!”
崔国公脸上戾气暴涨:“骆庭,殷将军统军在边境,正待我指令攻骁宁国!若你执意对我不敬,信不信我让黎曜国山河破碎,一起陪葬?!”
他声音歇斯底里,好似已经放弃生机,只想玉石俱焚。
骆庭不惧,怒斥:“崔国公,你此举就是谋反!我已飞马报知边境将领,让他们防备殷将军之军,不会轻易听命发难。你的阴谋已败!”
听见此言,崔国公心底最后希望被击碎。他环顾四周,发现许多本来站在他背后的士兵开始退缩,甚至低声表示不愿陪他冒死。
“假太后”见势不妙,正想偷偷溜走,却被慕熙雪目光锁定,一个箭步冲去,一把拧住她手腕往殿柱狠狠一撞,“砰!”
她脸上脂粉蹭掉,露出四十来岁妇人的真容,赫然是崔国公的妻子。
此刻她哭喊撕心裂肺:“老爷救我——”
崔国公看她一眼,却恨铁不成钢:“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他已无力回天,身旁士兵们一一避退,没人再替他卖命。
真太后见此,厉声下令:“来人!拿下崔国公与贵公公,彻查他们的逆谋之罪!”
秦相、越尚书同声应诺,带骆庭和部分殿帅府军士上前,将崔国公和贵公公死死按住。
贵公公目中透着极端不甘:“我……不服……”可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随着崔国公被擒,殿帅府旧部彻底崩溃,纷纷丢下兵器投降。
然而边境之殷将军仍在蠢动——好在小皇帝与真太后即刻联手下令,发诏书勒令殷将军撤军;加之骆庭飞马传讯,边境局势可望迅速平定。
尘埃稍定,真太后终于撑不住,身体一软,当场昏倒。
云晟、慕熙雪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住她,才令她免于重重摔落。
侍卫赶忙上前,将她护回寝宫救治,小皇帝黎朝则在众人簇拥下回到内殿,神色恍惚,似对“皇兄”之事与危机未消而心有余悸。
云昭与越尚书、陆哲铭等人,带着收集到的假太后、崔国公及贵公公勾结的罪证,紧急呈交朝堂,等待进一步裁决。
那一夜风波虽未彻底平息,却终究逆转了最可怕的末路。
翌日清晨,皇宫大门外弥留的硝烟被朝阳照亮,仿佛给这混乱的深宫加上一层新生的光辉。
殿内,真太后虽尚未完全康复,却仍咬牙强撑,对所有参与这次平乱之人郑重嘉奖——包括云昭、云晟、慕熙雪、秦相、越尚书、陆哲铭以及副将骆庭。
“假太后”与贵公公及其党羽被打入天牢,崔国公与殷将军的逆谋也将彻查。
至于云晟的“黎晟”身份,则由小皇帝与真太后暂时按下,留待日后再议。
一场看似将要席卷黎曜国的浩劫,就此被遏止。可围绕双子的身世谜团、先皇后之死,以及太后是否曾参与那场宫廷阴谋,依旧谜雾重重。
当夜散去,血色初褪。
正殿外,夜色深重。
宫中火光渐歇,却仍可从那斑驳的墙面看出先前一场刀光血影的痕迹。深夜的冷风穿廊而过,在血迹与焦灼气味里留下一缕清寒。四下沉寂得仿佛坍塌前的危楼,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再度爆发惊心动魄的风波。
慕熙雪拾步走出宫门时,脚步虽轻,却带着某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她的视线扫过那朱漆大门,思忖着是否还有人尾随。方才的一切终结得过于匆忙,她并不确定后面会不会还有埋伏。然而,此刻却再未听到追兵的脚步声。
忽地,她神色微动,目光落到廊柱下。
那儿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正以极度克制的姿势靠在柱边。深蓝色长袍上沾着斑斑血渍,肩头缠着一圈白绷带,上面渗出暗红。夜风拂过,他微微抬眼,与慕熙雪的视线在无声中交汇。
正是云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