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凉夜,诡谲的嗡鸣撕裂碎雪夜幕。
任声晚和莫爻被那不合时宜的蝉鸣惊得瞬间没了睡意。
莫爻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弹起,迅速套上外衣。
翻身时带起凛冽劲风,黑色外衣在空中划出利落弧线。
枕边红月刀已泛起血色微芒,莫爻一把抓起红月便径直往任声晚的房间走去。
此时,他似乎完全没有思考任声晚有没有睡着的问题,那曾让自己多次吃瘪的起床气,竟是被他抛诸脑后了。
叩叩——
“任声晚。”
素简门扉被叩响的瞬间,屋内传来了衣料摩挲声。
莫爻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拉开了。
见任声晚穿戴整齐,莫爻不禁好奇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嗯。”任声晚点了点头。
“你听到了吗?”
“嗯。”任声晚又简单应了一声,便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
窗户被推开的一瞬间,碎雪混着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其中一片轻盈的雪花随着寒风飘然而入,恰好落在了任声晚鼻尖之上。
仅仅只是一刹那间,便悄然融化成一滴水珠,顺着他的鼻梁滑落下来。
而窗台上,正静静地趴着一只棕黑色的蝉。
从外表来看,这只蝉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普普通通的模样与寻常所见的蝉毫无二致。
唯独它出现的时节耐人寻味。
这蝉似乎一点也不怕人,见窗户被打开了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一直停留在窗台上面朝屋内,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莫爻也走过来用红月刀背在窗台上敲出了声响,可那蝉却纹丝不动。
不仅如此,莫爻还注意到了这蝉的眼神。
莫爻好奇的拍了拍任声晚的肩,说道:“任声晚,我怎么感觉它刚才冲我翻了个白眼?”
任声晚则双手抱胸,好奇的打量着这不速之客,口中喃喃自语,“你说,栖蝉......是个人吗?”
莫爻嘴角抽抽,指着窗台上那只安静趴着的蝉说道:“任声晚,你该不会是说栖蝉,咱们的队长,就是这么个东西吧?这......对吗?”
“对不对不确定,但这蝉或许和他有关,他应该在这附近。”
说罢,任声晚便释放精神力打算对周遭层层扫描。
可他的精神力刚刚才释放开,那蝉像是有所察觉般的动了动,随后一道孩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喂,你们有没有钱啊?”
莫爻闻声便快速在房间内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任声晚,你听到有人说话吗?”
任声晚却直勾勾的看着那蝉,微微眯眼,而后试探性的问道:“是你吗?”
“废话!”
“卧槽!妖怪!”莫爻这回可听的清清楚楚,震惊的瞬间,便欲抽刀。
可刀未出鞘,便被任声晚伸手按了回去。
那蝉见此情形,竟然言语中还带着鄙夷,“煞笔~”
任声晚虽然心里有了些判断,但这也着实有点超出预料,于是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你是......栖蝉?”
那蝉却并没就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且有些不耐道:“你们到底有没有钱啊?”
“你要钱做什么?”任声晚问道。
“我被人抓了,拿钱来赎我。”
说罢,那原本安静趴在窗台上的蝉,突然开始振翅,竟是直接朝外飞了出去。
赎我?那便意味着眼前的不是本体。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跟上。”
那蝉引着二人穿过了两条街来到了小镇的主干道,再往前走了一小段之后,那蝉停下了。
他们的身旁,一家歌舞厅静静伫立。
它的门面并不起眼,和其他商店一样大门紧闭,招牌上的彩色灯管也没有霓虹闪烁。
但依稀还是可以见着彩色灯管有些已经黯淡,“红玫瑰歌舞厅” 几个字,显得有些褪色。
里面时不时传出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声音不大,但对莫爻和任声晚四境修为来说,足够震耳。
二人再一转头,那引路的蝉已经消失了。
任声晚释放的精神力能感知到里面很多人,同时在人群中似有一双目光与他的精神力产生了碰撞。
觉察异样的任声晚猛地一怔,侧头对莫爻说道:“进去看看。”
然而他刚迈开腿,却被莫爻一把拉住。
莫爻看着任声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后挑眉说道:“小洁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进去。”
任声晚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招牌,一脸淡然道:“歌舞厅啊。”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莫爻竟是回想到了当初任声晚一脚踏入「娟姐发廊」的情形。
“你......”莫爻好似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作罢。
同时,一想到如果任声晚看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场面,他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这么一想,莫爻心中就不禁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窃喜:想想就很有趣啊!
思及此,莫爻便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而后说道:“走吧,进去看看。”
大门虚掩着,并没有反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刚进一门任声晚就皱起了眉头,因为除了音乐嘈杂以外,里面味道实在说不上好闻。
那是酒精挥发后的辛辣、香烟燃烧后的焦糊、人体散发的汗臭以及地面上不知何种污渍散发的腐臭混合而成的 “怪味鸡尾酒”。
每一种味道都在争夺着嗅觉的主导权,让人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气味的 “战场”。
莫爻下意识的往任声晚的方向瞥了一眼。
此时,室内的光线略显昏暗,但这并不妨碍他清晰地捕捉到任声晚的一举一动。
只见,任声晚捂着鼻子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那模样看上去就好像随时都会吐出来一般。
莫爻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室内声音太过嘈杂,莫爻靠近任声晚耳边问道:“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任声晚捂着口鼻,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瓮声瓮气的音节,“好臭。”
莫爻内心憋着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语气,“那怎么办?还走吗?”
任声晚勉强地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便接着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