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霍青的面,呼延自然不好回答,毕竟仔细论起来,他还是霍青的杀父仇人之一,现在他还指着霍青把季家军调来帮他呢。
“那是不可能的。”
霍青听完他的想法后毫不犹豫的拒绝,“季家军守着我大盛的北大门,长年与贵国作战,说与你们有血海深仇也不过分。”
呼延讪讪的陪笑。
霍青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您说,若是本相此时调他们进来,他们是会帮你们?还是直接举刀杀你们?”
呼延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他本想说不可能,军队嘛,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攒军功,换金银,给谁打不是打。
当年银钱给的足,你们大盛军队不照样自相残杀。
可他现在看到霍青才猛然意识到,那所谓的季家军其实就是曾经的霍家军。
霍青能随手调进来,说明霍家余威尚在,那血海深仇便不会散,真进来恐怕会先屠了王城。
他忍不住打量霍青。
这个年轻人弃武从文多年,让大家都快忘了,他其实是那个天神般大将军的后代。
霍青冲他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毫无芥蒂,完全就是在为他们考虑。
可呼延却莫名打了个冷颤,有种快被黑暗吞噬的无力感。
一声清脆的玉石相击声,惊醒了呼延。
是他们的王上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然后忙不迭的惊呼道:“不对,孤得悔棋,霍青你什么时候把黑子下成这样了?孤居然自己钻了进去。”
他说着抬手就把那粒白子捡了回去,霍青一脸无所谓。
呼延汗颜,他们王上还真是刀架脖子上都不忘先享受,这如何守得住祖宗基业?
他又想起昨天登基那些破事,算了,可能他本来也不想守。
呼延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试图梳理出一条救国的思路。
霍青任由挛鞮稽粥捻着白子,在这个位置试完,又去试另一个位置。
他眸光落在呼延身上,“呼延大人,本相这里还有一条路,不知你们肯不肯走。”
呼延拱手行礼,“还请霍相赐教。”
霍青将手中的棋子扔回罐中。
“呼延大人,您只要将大王子与大盛勾结,用大盛军队屠杀自己臣民的消息放出去,那自然能激起民众怒火,届时民心归你们,虽不能马上胜,但至少能拖延时间。”
呼延眸光一亮,“但缺少证据,只能引起怀疑,不能引起民愤,况且支持大王子那些官员也不是白吃饭的,会指责我们凭空污蔑,若真被倒打一耙,说不定还会得不偿失。”
霍青笑,“怎么会是凭空呢,您只要将当年与大盛合谋,残害霍威及霍家军的真相、来往信件、大盛军队如何假扮狼奴兵的细节一一公布出来,再结合这凭空多出来的几万军队,那由不得人不信。”
呼延猛地站起来,神色剧变,眼神中杀机毕现,“你是如何知晓的?苏半雪在你这里?”
他抬头想把王上叫到自己身后,却发现同样一脸震惊的挛鞮稽粥,身边站的居然也是大盛人。
这个糊涂东西,人家已经磨刀霍霍了,他还在那你侬我侬,脑子里除了感情那点子事就放不下别的了是吗?
呼延威胁道:“霍青,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狼奴王城,如今便跟我挑明,不怕我杀了你吗?”
霍青平淡中甚至带了丝无趣,“哦?要不呼延大人试试看。”
旁边的挛鞮稽粥急道:“杀什么杀?呼延你还没听明白吗?当年大哥就是凭着斩杀霍威大将军的功勋迅速积攒声望,才能立足军队的。”
“若此事为假,那就相当于抽了他的地基,无需多言,他所谓的功劳和名声就会在一声声怀疑中被撕扯,被抹黑,最后消散的干干净净,说不定还得背一身骂名。”
挛鞮稽粥畅快的笑,看向霍青,“霍青,你可真阴损,这样的招都想得出来。”
赵凛瞪他,“阴损的是你们,合谋外敌的又不是霍青,砍下死人头颅假装自己不世功勋的也不是霍青。”
挛鞮稽粥好脾气的笑,“对对对,都怪他们太恶心。”
他转向呼延,“呼延丞相快去办吧,想来那些证据你都还留着。”
呼延死死盯着自家王上,“王上,那样,臣也会跟着一起万劫不复。”
挛鞮稽粥拍拍他的肩膀。
“你错了,呼延。霍青此招本质上虽然是为自己父亲和霍家军澄清,但切切实实会在狼奴对大哥形成毁灭性打击,但你,呼延大人,你会是计杀敌国将领的英雄,只要这辈子不踏足大盛,这条老命应该保得住。”
霍青闻言,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暂时而已。
挛鞮稽粥说的话,呼延自然明白,但他也深深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霍青的敌人。
再云淡风轻的人,也不会任由杀父仇人逍遥自在。
此时不杀,不过是未到时机而已。
呼延不禁庆幸,好在那国书还没签,那他手里就还有制衡霍青的把柄。
他行礼退后,“老臣这就是去办,王上也与老臣一同回王庭吧。”
挛鞮稽粥看了看天色,“还早呢,孤用了早膳再回去。”
呼延虽然不满,但内心焦急,还是先走了。
待人一走,挛鞮稽粥才不满道:“霍青,你这个混球,这棋是怎么下的,孤怎么走都是死路。”
霍青淡定喝茶,“王上棋艺不精,倒怪起别人来了。”
挛鞮稽粥一股怒火憋得难受,最后看向赵凛,指着霍青道:“你还帮他说话,看到没?他心思深沉,玩你十个都没问题,小心最后把自己赔个干净。”
赵凛知道他是指自己的江山,不过那有什么所谓的,本来就是给霍青准备的。
“哦,他想要就给他了。”
挛鞮稽粥大惊,看不出来啊,这大盛名声在外的昏君居然也是个情种,那怎么俩人到现在还别别扭扭的。
“什么都给?”
赵凛头点到一半,忽然想起霍青是个恐怖的南通。
他忙把自己脑袋摆正,“那倒也不是,”最起码要保住屁股。
挛鞮稽粥来的劲,“那什么不能给?”
赵凛脸颊有点热,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烦,问起来没完了。
能不能搞清一下重点,你王位快没了嘿。
“瞪我干嘛,快说呀,什么不能给?”
还催?
他忍不住瞄向霍青,一盘已经赢定了的棋局有什么好研究的,有本事耳朵别竖那么高。
“你看他干什么?快说呀。”
赵凛忍无可忍,“关你什么事,找你的朱雀去。”
挛鞮稽粥故意牵起朱雀的手,“小雀儿还用孤找他,他喜欢孤喜欢的要死。”
朱雀一张脸羞红,他现在很理解皇上,阿粥的嘴确实需要被堵上。
可挛鞮稽粥偏偏来了劲,走过去围着赵凛转了一圈,笃定道:“据孤多年经验,你应该还是个雏,所以这不能给的,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赵凛瞬间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毛都炸起来了。
“你,你少在这胡说,朕,我早就娶妻生子,孩子都一大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