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荐的人是黄娇娇，黄娇娇你们都认识，人美演技好。”
唐念一出口，李幂先松了口气，紧接着王硕也笑了笑，说：“唐总没开玩笑吧，知名度还没有我们家李幂高，大戏拍得也少，而且黄娇娇在业内的口碑，似乎不太好。”
谁都知道黄娇娇有公主病，爱撒娇，难伺候。之所以还活跃在银屏的原因是，演技实在扛打。在她为数不多的角色中，几乎演一个火一个。
唐念说：“那是她以前的履历，我在这里更新一下，前几天公布金桂奖最佳女配角奖，她得了一个，现在也称得上行业的中流砥柱吧。”
钱副导明褒暗贬：“演技是不错，就是拿得出手的作品少了点，观众缘可能略有欠缺。”
他这么一说，李刚导演也深深认同。
“我话还没说完呢，”唐念打断他，“前几天我们方总出差，帮她拿下了一部电影的女一，那电影的导演是金雄导演。合同都签了，就等公布后进组了。”
金雄导演，国内文艺片数一数二的名导，好多拍了他电影的演员，都有机会跳到好莱坞。
李刚导演自然明白这含金量。
先不说奖杯加持，就是等金雄导演的电影播出，那黄娇娇的咖位也会与众不同了。对于《折戟》而言，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好处。用她做女一，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刚导演流露出一点兴趣，看着唐念手里另一份资料说：“这是她的资料吗？给我看看。”
唐念掩盖住内心的失落，平和地说：“不是。”
王硕不甘落人下风，步步紧逼：“说起这个，我们李幂也不差，刚刚拿到了国际高奢香vv的品牌代言人，也能认识很多国外名导，说不定有机会合作。”
钱付导演点点头：“两位艺人都有演技，也不缺影响力，但从磨合上来说，其实我们和王总更熟悉一点，导演您怎么看……”
钱副导轻描淡写地盖过了谁更优秀的优势点，转而绕到一个非专业评判标准，不专业的程度令人匪夷所思。
李刚导演面带犹豫。
唐念继续加码：“除此之外，我们之前说得也算数。”
李刚导演有些懵：“什么意思？”
唐念说：“我和宋锦文老前辈已经聊过了，她同意友情出演《折戟》，不要一分钱。”
这一点就很诱人了，有了老戏骨的加持，戏剧一定会非常有张力。
王硕不甘示弱：“我也认识孙圆老前辈，她也愿意帮忙。”
唐念瞥了他一眼，继续说：“宋老师认识一些电视台的朋友，他们有意向购买《折戟》，共同增加卫视播放量。”
梨杏橘的领导一听，眼睛亮了，有电视台愿意投资，等同于共担风险，对他们来说再好不过了。
李刚导演也觉得不错，忍不住心动起来。钱副导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表情又开始犹豫。
唐念想不明白，条件都降到这份上了，难道还抵不过他们的私人交情。
她看了看王硕，对方神态轻松，似乎胸有成竹。
钱副导的态度很明确，摆明了要捧自己认识的人。而李刚导演的态度模棱两可，似乎放不开手脚。
叶主管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卓星野都小小紧张了一下。
谈判到达一锤定音的紧张环节，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安静等待结果。
李刚导演清清嗓子，非常遗憾地说：“唐总，您的条件确实很诱人，但抱歉……”
他话没说完，电话忽然响了。
李刚导演接电话的间隙，王硕一脸趾高气昂，叶主管明白大概率没戏了，瘪着脸暗自生气。
卓星野略微有些遗憾，看向唐念，却发现她一脸镇定，格外冷静。
王硕远远看着她说：“唐总，你已经努力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巧好李刚导演接完电话回来，竟然一改常态宣布：“唐总，非常期待我们的合作。”
众人纷纷恭喜，王硕得意的笑容还挂在嘴角，此刻僵滞住。
大局已定，晚饭终于开席。
王硕接受不了，看着钱副导讨要说法。钱副导也一脸懵，盯着李刚导演问原因。
他心里有太多话，奈何不能当众明说，于是眼睛眉毛挤成一条线，忍得极其辛苦。
叶主管探头过来：“唐总您也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唐念微微一笑：“不是我，是方总。”
“方回？”卓星野非常意外。
“没大没小，”唐念白了他一眼，说：“方总找了出品人，这世上只要利益谈妥，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卓星野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那边王硕脸都绿了，旁边的李幂一直在和他讲话，交流的不是很愉快。
再看赵敏儿，唐念其实一直很疑惑，她也是来争取角色的，怎么到头来一句话没说，完完全全像个局外人。
可能是感受到唐念的目光，赵敏儿放下打字的手机，冲她笑了笑。
本着礼貌至上的原则，唐念也对她回了一个笑容。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王硕也算是经历了一遭。
他还不能翻脸，只能舔着脸求个说法。
到现在，钱副导也帮不了他了，只好破罐破摔，：“王总，有角色就不错了，你要知足。”
王硕语塞。
唐念举着酒杯过去添油加醋：“王总，女一没了，女二也不错啊。都是演员，不分好坏，都是为了戏好。”
王硕冷着脸，没有说话。
坐在旁边的钱副导见状，赶紧撇清：“那不是，女二早就定了敏儿，王总只有女三的角色了。”
如此一来，李幂的咖位自动下降，反倒为一帮级别比她低的演员做了配。
难怪她眼眶都红了。
对于当红演员来讲，这简直是耻辱。奈何她还不能反抗，万一被行业封杀，前程就完了。
唐念倒是没想到，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赵敏儿，居然是最先定下来的角色。
“女三也挺好的，”唐念看到李幂坐在那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很爽。但爽过之后，又只剩下难过。
五年的感情她居然为了王硕这种人，背叛自己。要不是唐念趁着王硕得意忘形的时候悄悄把现场情况传达给方回，他们就真的丢了这个角色。
人在酒精上头的时候，总是容易冲动。
唐念很想知道，像李幂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如果知道事情真相，会不会产生一点点愧疚和后悔。
唐念走到她身边，将先前为她准备的资料扔到她面前。
李幂情绪淡淡地，不懂她的用意。
唐念痛心疾首：“这本来是送给你的礼物，但你让我发现，你不配。女三挺好的，很适合你。”
李幂羞愤地打开，却在看到满满一叠自己的资料后，热泪自眼眶流下。
原来唐念想把这个角色给她。
她本来可以做女一的。
李幂哭着哭着笑了，命运真的很神奇。总在她自以为做了正确选择后，又给她一种残酷的惊喜。
看着她又哭又笑，唐念心里也万般复杂。
王硕坐在位子上喝闷酒，一脸不甘心。
唐念还记得他刚才嚣张的样子，拿着那瓶提前预定的庆功酒走到他面前。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善良不代表任人欺负。
“王总，”唐念给他倒了一杯，想给自己也倒一杯时忽然发现周围没有自己的杯子，于是干脆拿着酒瓶对他说：“我说过，我势在必得。”
王硕到底是老江湖，即使不高兴也隐藏地很好，只是淡淡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唐念一语双关，明晃晃讽刺他：“没有谈不妥的事，如果谈不妥，那一定是你没找对人。”
王硕立刻明白了，他拉拢了钱副导，没办成事是因为钱副导的能力不够。而她唐念找的，是比钱副导级别更高，能做决策的人——《折戟》背后的资本大佬。
王硕平静无波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唐念安静地看着他。
“因为你看不起我背后做得小动作，但你们又何尝不是只会用笼络资本那一套。我输，只输了我一个。你赢，是一群人帮你赢。”
王硕眼里充满了对结果的不甘，和对不公平的控诉。犹如一粒尘埃对空气的不满，压低了头颅也倔强地不肯服输。
世界都有错，唯独他没错。
“我真后悔认识你。”
每一滴酒都是对自己的惩罚，灌到喉咙里，将悲伤永久封存。如果能回到从前，唐念一定要让自己的眼光变得好一点，不要再错看人，信错人。
大概吹了半瓶后，唐念终于坚持不住，踉踉跄跄往后跌了半步。
卓星野从身后悄然接住她，唐念喝得半醉，迷迷糊糊靠在他肩上。
卓星野说：“王总输是因为低估了人性，和不公平没有关系。本质上，你们是一类人，所以臭味相投。”
……………………
席毕，唐念作为东道主站在门口送客。
这不是她喝得最猛的一次，但是是她喝过最难受的一次。
应酬的人情冷暖在席间体现的淋漓尽致，人情世故也只是陪衬。
今天是唐念赌赢了，所以剧组的领导都捧着她，哄着她。倘若她输了，坐冷板凳的就该是她了。
送完最后一个人，叶主管也离开了。
卓星野拎上唐念的包，作势要送她回去。
唐念喝得太多了，已经有点醉意上头。换在平时，估计早就醉了，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始终保留一丝清醒。
在路边等老陈的时候，唐念的手机忽然响了。
卓星野替她接通，那头传来方回贱嗖嗖的声音：“今天的应酬爽翻了吧。”
“嗯……”唐念很小声地应了一声。
卓星野以为她累了，拿过手机替她讲话：“方总，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啊。”
方回：这不是想和你们分享喜悦嘛。
卓星野冷漠地：哦。
方回：怎么样，要不要来顿夜宵。
卓星野：不吃，困了，赶回去睡觉。
方回：咦，和谁睡觉？
卓星野：……
你脑子装得都是什么……卓星野硬生生忍住骂人的话。
方回又问：那唐总呢？
卓星野看向唐念，发现她脸色不太好，于是自作主张想替她回掉：我觉得唐总也不想去。
这时，站在旁边的唐念忽然扒住卓星野的肩膀，卓星野没好气地说：“怎么，你想去啊？”
唐念没说话，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卓星野胳膊紧得疼，低头查看她的脸色，才发现状态不太对。
“你怎么了？”
唐念依旧不说话，唇色惨白，一只手捂在腹部，身体簌簌发抖。
卓星野：“你不舒……”
话音未落，唐念向前栽倒，正好扑到卓星野的怀里。
卓星野张开双臂抱住她，神色紧张，“你怎么了？别吓我。”
唐念的额头埋在他的肩窝，声音发颤，双腿发软，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卓星野，我肚子好疼啊。”
老张的车正好开到面前，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卓星野弯下腰一把抱住唐念，塞进了车里。
“去医院。”卓星野声音果断，与平时懒洋洋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张一下子就懂了，踩死油门狂奔。
电话还没有挂掉，那头的方回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起身冲出办公室。
加班的秘书一抬头，只看到自家老板的背影，一溜烟儿消失在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