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后，看见齐远山在一旁修理着经常吱呀作响的木门。
远处，绯绯在小心翼翼的喂着仙鹤。
而在飘零峰顶，桃树微微晃动枝丫，生长了近万年的桃树已有了一丝的灵智。
树下陈落羽与穆长歌正下着棋，穆长歌正狠狠的揉搓着额头，额头的碎发被他揉的不成样子。
只听陈落羽不屑道：
“你行不行啊？三个时辰了，还没想出来呢？”
穆长歌头也不抬：“滚滚滚！”
陈落羽变出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摇着，笑道：
“要不我让你三子？”
穆长歌一把夺过折扇，三两下揉成齑粉洒在桃树下，给了桃树一点微不足道的养分。
“你笔话少点！别烦我。”
一旁的穆流风额头肿了一块大包，急得在一旁上蹿下跳。
突然灵光一现：
“咦？那头仙鹤似乎受伤了，爹，你看那北边十三里，再往东七里处的那头仙鹤，若有人在那，就能救下了。”
穆长歌烦躁的看了过去，发现啥都没有，当即就想骂人，却看见这小子在跟自己挤眉弄眼。
顿时恍然大悟，在上十三步右七步处落下一子。
陈落羽额头青筋一跳，抬手就给穆流风一拳。
顿时，额头的包又变大几分。
穆长歌大笑：
“落子无悔！落子无悔！谁悔谁孙子！”
陈落羽一把掀了棋盘，却见穆长歌眼疾手快，灵气鼓动，一个个棋子又原封不动的回了原处。
面红耳赤道：
“你他么又想耍赖！”
陈落羽九劫境的修为顿时冲向棋盘，若没有意外，棋盘将会在这一击下，灰都不剩。
可是又一股化仙境的气势盖下，牢牢的护住了棋盘。
两个时辰后，棋子纹丝不动，陈落羽累的满头大汗。
收了境界，一甩衣袖：
“一个老不要脸，一个小不要脸。”
穆长歌得意的将棋盘收起：
“八千四百三十七局了。唉，当今再难棋逢对手。”
陈落羽理都没理装杯的穆长歌，黑着脸在飘零峰内走着。
路过的弟子见太上长老面色如此之黑，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我笑了笑，没有去参与两人的玩闹。
挥手招来了齐远山。
齐远山像个农家小伙般挽着袖子走过来，他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偏瘦的，个头比我高一点点。
而我像个农家老汉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但是看外表的话，像是两兄弟。
齐远山跟在我身边的日子，只有刚开始修行的那几年，后来的日子里，齐远山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完成我交代给他的任务。
任务很奇怪，不是将一只小猫小狗抚养长大，直到多年以后亲手埋葬它，期间不允许和任何人交流。
就是去学习一门手艺，还是那种偏门的，比如殡葬，编花等古老手艺。
齐远山的足迹才是真正的遍及人间。
我走的路可比齐远山少多了。
而这些，都是齐远山的炼心之路。
如今看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师父，怎么了？”
齐远山坐在我的身旁，安安静静的看着我。
我看着齐远山，他的眼睛，越来越像我，甚至他的走路姿势，说话语气，也越来越像我。
明明他在我身边的时间很少很少，甚至都没有我陪绯绯的时间多。
更不谈青稞，穆长歌等人。
陪在我身边最久的便是青稞，之后是开心，随后是穆长歌，陈落羽等几位老友，齐远山甚至没有当年宋小天陪我的时间多。
“等青稞轮回结束，我便要离开了。”
齐远山一怔，却很快恢复如常，眼神中，是一种不舍。
“师父...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转头看向了星空，笑笑。
“如果运气好，会的，如果运气不好，也会见到。”
齐远山低下了头，随后又很快抬起来，笑问：
“我能帮到师父吗？”
我目光有些闪烁，想了一下点点头道：
“也许能。”
齐远山目光一亮：
“我该怎么做？”
我摇了摇头。
“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会很乐意的。”
齐远山有些疑惑，但还是安安静静等着我说话。
“你能给我的最大帮助，就是很久很久以后，见到我.....”
齐远山一瞬间闪过无数种想法，但是很快，便只剩一种。
他要活很久很久，就代表了他要很强很强。
也代表了，我会走很久很久，可能以他的寿命，撑不到与我见面的那天。
又想到以我的高度来说，这个时间，他这一生可能都达不到。
仙王仙帝能活多少年？他不知道，但是绝不会比龟仙人还多。
三千多万年的时间，齐远山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师父，这个任务，好难呀...”
我微微叹息的声音传来，让齐远山愣了又愣，随即，心底升起一种慌乱。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了。”
最后.....一个？
齐远山目光有些失落，最后一个吗？
不应该是最后一个的......
他还有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师父这是失望了吗？
我站起身来，看到了齐远山眼中的失落。
轻笑的拍了拍齐远山的肩膀，笑道：
“我给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了，你给自己的任务...不算。”
“人啊，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无论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事，归其终究是通过自己的想法做的。
我们都是庸人，自扰都是本心。”
我端起茶，靠在崖边的栏杆上，望着远方的风景。
齐远山静静的来到我身边，与我一起看着山水。
“师父，那些古往今来的圣人呢？”
“圣人做了一些拯救苍生的事，天下苍生都将其人尊为圣，可是圣人心中，那些天下苍生，永远排在自己后面。”
齐远山有些了然。
“师父是说，圣人也会将自己的想法放在第一位吗？”
“不是放在第一位，想法没有先后之分，只因为自身的存在，众生的想法才有了容身之所。”
听后，良久。
齐远山轻轻点头。
“徒儿明白了。”
“师父可以告诉我您要去哪里吗？”
我知道齐远山问的不是我要去的地方，笑了笑道：
“可以啊，我需要找一个东西，这个东西不存在人间，也许存在于星空中，也许...不存在。”
“若是没有找到呢？”
“哈哈哈，无论找没找到，我总不能死在星空中，我的一位老友和我说过...落叶，终要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