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收回了它撒在诺灵顿的光辉,而最先倒霉的就是那些还未找到灯光的人。
潮湿的巷子内,哭声与恳求声夹杂在一起。
随着打劫的五人离开,逐渐阴暗的小巷便只剩下哭泣的孩子与他昏迷的父亲了。
“爸爸……爸爸,醒过来好吗。”
男孩哭泣的声音终究还是有些用的,躺在地上的男人在小巷的最后一缕光消失前醒了过来。
“爸爸,你醒了?!”
听到动静的男孩顿时激动了起来,扑在自己父亲的身上想要听清动静。
但随着小巷中的最后一缕光消失,某些沉眠在阴暗处的存在渐渐活动了起来。
就在男孩陷入黑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原本倒趴下去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来,将他护在怀中。
“你没事了爸爸?”
男孩在父亲的怀中不确定的问道,而他的父亲只是仰着头看向还有些许光明的小巷外。
“爸爸……”
男孩话还没说完,他的父亲便将抱了起来,男孩看向他父亲的后背,破旧的布衣上有着浅浅的泪痕。
爸爸,没事了。
感受身下父亲重新充满活力的躯体,男孩开心着留下最后的眼泪,趴在男人的肩头沉沉睡去。
而他的父亲则带着他走出了小巷。
男孩在睁眼时,是正午的阳光闪进他的眼框,让安稳睡过一夜的男孩醒了过来。
男孩的位置一夜未变,他仍旧在自己父亲的肩头,仍旧被抱着前行。
“爸爸,我们是要去哪里?又要重新挣钱了吗?”
男孩确认自己的父亲还在后,便又想起了昨天丢失的积蓄,不由的抱怨了起来。
“什么流着奶与蜜的宝地,这连一个月没到,我们都被抢两次了,安全性还不如家那里。”
“不对不对。”听着肩上儿子的抱怨,始终没有回头的男人确实开口反驳道:“我们两次被抢都是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对方也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贫民,我们还能反抗反抗。”
“要是和家里那样,抢劫你的是总督老爷,你说咱们父子还能反抗,反抗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所以说安苏流着奶与蜜,奶与蜜喂饱的官老爷们,他们也就不会专门来抢咱们的三瓜俩枣了。”
“而且老爷们吃饱了,愿意体贴别人了,也就会撒钱让给他下面的人,下面的在给下下面的,总有一天能撒到咱们手中。”
男人的话语急促些,但气息却很微弱,说完话还不时的咳嗽几声。
被他特意弄的头朝后的男孩自然看不见他的脸,想要探究父亲的状态也是无用。
而且男人说话时的虚弱也让男孩害怕,不敢再出声询问些什么。
就这样男孩不问男人不说,父子两人沉默的前行。
忽然某个瞬间,男孩发觉自己好久没有见过其他人的身影了。
父亲似乎一直在挑人少的道路走,这是要去哪里呀。
两个疑问闪过心头,男孩终究还有好奇心的。
于是他向始终抱着自己的父亲问: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
男人听到的男孩的询问,但他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
“儿子,你饿了吗?”
“嗯……跟着爸爸不饿。”男孩沉思的一会说道,其实距离他的上顿饭已经昨天早上的事情了,吃的是父亲带回来的烤土豆。
烤的不怎么样,里面还是生的,但顶了男孩一天的饭。
而现在已经第二天了。
“不饿,是爸爸没钱你就不说饿吧。”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子,男人没有回头的笑了笑。
男孩只羞涩的埋下头,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响起。
“哈哈,你没必要骗爸爸,因为爸爸要带你去的就是让你永远不会挨饿的地方。”
男人仰头大笑,自豪着向自己的孩子宣布他们的目的地。
“永远不会挨饿的地方,有那样的地方吗?”男孩不敢相信的疑惑的询问。
“有的,有的。”
男人的畅快一笑,继续大步向前走进一片密林一中。
密林的树木很整齐,明显时常有人来裁剪它们。而且被男人抱着的男孩还发现了道路上每隔十几米他就能看到一杆高高的竹竿,竹竿顶部是油灯蜡烛似的东西。
此时天还没黑,那些竹竿顶上的蜡烛却有些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
真浪费呀。
男孩感叹着,目送一支支蜡烛离他远去。
爸爸说的不会挨饿的地方还有多久到,那里也会隔十几米点上一支蜡烛吗?
忽然的男孩发现自己父亲前进的方向变了,不再是沿着道路反而是一头扎进了道路旁的密林之中。
虽然时常有人来修理密林中繁盛的木枝,但密林毕竟被叫做密林,才一进入一条木枝便在男孩的脸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因此男孩哎呦了一声,但他声音随后便被密林道路上传来的密集声音给盖了回去。
男孩侧耳倾听,发现那些人都是在前面的一个集市中收摊回来的。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傍晚吗?
男孩抬头望向天空,中午之后便阴云密布的天空根本看出什么光线变化,男孩也是直到听见那些商贩的话语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
于是他再次问道:“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好像要下雨了,天也快黑了。”
这次对儿子一直有问必应的男人没有回答男孩的话语,只是在听到“好像要下雨时”时,费力的抬起头朝天上看了一眼。
“要下雨了好……要下雨了好,下雨了那里就快到了。”
男人嘟嘟囔囔着,即使被他抱住德男孩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男孩只能猜测着大概认为,他们快要到父亲口中的不会挨饿的地方了。
等道路上的商贩全部离开后,男人背着男孩走出了密林重新回到了被蜡烛保护的道路上。
空中风声渐渐响起,男孩看到那些已经点燃的蜡烛火苗开始摇晃。
忽然天空的一声鸟鸣让男孩好奇的抬起了头颅,而后第一雨滴落在了他的眼中。
下雨了。
不会挨饿的地方要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