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按前朝制,公主订下婚约后,殿中监便开始着手监督建设公主府。
于是在陆府东边打造了一座府邸,两宅相连,就隔着一堵围墙,墙上凿了个洞,设了如意门?,陆家的人得到通禀召见后,才从这扇如意门进入公主府内。
早先这扇如意门还遵从着晚间上钥的规矩,后来就形同虚设,陆家之人不分白昼不用通禀便可以随意进出。
李禾曦看向窗外,一轮明月挂在枝头上,庭院里的树木疏影横斜。
她伸手将一枝桂花采摘下来,拿在手心里把玩,一瞬间满手芬芳,“时间到了,该行动了。”
豆蔻毕竟年纪小不如崔嬷嬷沉稳,她一脸喜气洋洋迫不及待道:“婢子等的就是公主这句话。”
守如意门的婆子原本是长公主府的人,这五年,长公主事事都听陆老夫人,所以当陆老夫人提出更换看门婆子,长公主并没有拒绝。
自从这些陆家的婆子守着门后,不仅惫懒耍嘴还吃酒赌钱,豆蔻早就看不惯她们了。
前世,他们住进公主府后,明面上恭恭敬敬拿着公主府的用度,暗地里则是陆家故意纵容。
这些用人整日好吃懒做使绊子编排公主弄得是乌烟瘴气,甚至她的铺子和庄子都被换成了陆府的人。
把忠心于长公主的人不是打压就是找个错处赶去庄子上做苦活。
至此,公主府成了陆家的天下,她的身边都是他们的眼线。
除了这些,前世还发生了一次大事件,公主府遭遇了一场偷盗。
那日陆老夫人并秦昭昭和陆芝兰邀请她前往大相国寺祈福,于是阖府女眷都去了寺里,因着陆老夫人和住持相谈甚欢,便在寺里住了一晚。
而她的护卫早都被陆之远收入麾下。
这一晚,留守在静园的几个得力的女使嬷嬷,不见踪影,她死时都未能找到。
而她府内的库房被洗劫一清,大到金银玉器黄金银票,小到衣裳头面。
她的静园更是一片狼藉。
陆之远大为震怒,忙替她张罗报官,后来官府将这起偷盗案定性为外贼入府。
她感念陆之远为她忙前忙后,庆幸大家去了大相国寺才躲过一劫。
现在想想,那里是什么外贼分明是内贼。
一切不过都是他们的里应外合,盗窃她的财物罢了。
李禾曦将手上的桂花一折,眼里迸发出汹涌的风暴,如同夜风中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仿佛要把一切燃烧殆尽。
这一次,她要先好好清算清算这些恶奴。
夜黑风高月,风动片片落。
园里南角子值夜的婆子一共有六个,本应该上夜的却在屋里烫了壶酒摸起牌来。
屋内时不时传来一阵欢笑声。
烛火透过窗纱,摸牌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打趣的笑声,为这个夜晚添了丝热闹的气息。
豆蔻靠近门户还能听到里面的话语。
“长公主府里的那起子人,仗着自己是宫里头出来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那个猖狂样儿,尤其是长公主身边的那个豆蔻,连近身都不让我们近身,不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还真把自己当尊贵的主子了。”
说话的是这几个的头儿杨嬷嬷。
这人原本是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后被派来守夜,天天开小差吃酒,取乐都是常事,甚至赌钱都是她起的头,毕竟夜里的规矩不会像白天那样严格。
有杨嬷嬷起了个头,周嬷嬷糊了一把牌,意有所指道:“可别说这位小祖宗,气性可大着呢,撺掇着长公主,这几日就连长公主都不怎么搭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公主呢。”
屋里的人哄堂一笑,梁嬷嬷看了一眼手中的牌,言语里皆是嘲弄:“也就是会投胎,投生到了皇家。”
杨嬷嬷似乎手气不好,一张嘴就跟个炮弹似的:“京城遍地都是权贵,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有什么宝贝的,她母亲不过是个洗脚婢出身的,说不得当今天子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姐姐存在呢。”
“可不是吗,”周嬷嬷接口道,“咱们大爷人中龙凤,若没有尚公主,早就是两榜探花翰林学士了,何苦会委屈咱们芝兰娘子,入赘了个穷书生。”
这些人在公主府里就如此胆大包天编排议论公主,可想而知陆府其他人又是如何看待公主府。
这时,屋里头又传来一道声音:“听说大爷原本是要迎娶这秦姨娘作为平妻的,若非长公主嫉妒出面阻拦,这秦姨娘就是正经主子,依我看,不出几年,新人上位旧人哭,咱们啊且等着。”
李禾曦冷哼一声,前世她被囚禁在陆府后,这些人就没少欺辱她。
又听屋子里响起声音:“我就盼着新人上位,可不想在守夜了,一点油水都捞不着,起初还以为公主府金碧辉煌,却不想咱这位公主是个下不了蛋的铁公鸡!”
那话里话外的语气,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可小点声,万一让别人听见了,可了不得。”
杨嬷嬷不以为意,嘲笑道:“怕什么,咱们是老夫人的人,即使长公主知道了,又能把我们怎么样,你们是没瞧见长公主在老夫人跟前的样儿,那叫一个恭恭敬敬,一副卑微样,到最后还不是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这点胆子还守什么夜,长公主就是个浆糊的纸老虎,中看不中用,她敢将我们怎么样,老夫人第一个就不依。”
听到这儿,李禾曦微一杨眸,边上磨拳擦掌的豆蔻迫不及待的挽起袖子,用脚狠狠一踢,大声怒道:“什么中看不中用?什么敢怎么样?”
屋内的门被震得发出激烈的撞击声,众人被惊得当即回头。
只见豆蔻带着六个粗壮的嬷嬷站在门口,气势逼人,犹如一座山压得几人喘不过气来。
这些人,这些话,豆蔻和这些嬷嬷们听得心中烧火,恨不得让这群人尝尝她们折磨人的手法。
杨嬷嬷见是豆蔻,立即冷静下来,“豆蔻姑娘,深更半夜的来我们屋子作甚,还踹坏屋门,不要以为你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就胡作非为,仔细我禀到老夫人那边去!”
“笑话,这里是长公主府,你禀哪来的老夫人,”豆蔻叉腰,一把浑厚的嗓音传入耳朵里,“今天我就教教你这府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给我搜!”
几个嬷嬷早就等得不耐烦,只听豆蔻一声令下,这六人便立马翻箱倒柜起来。
这几个嬷嬷训练有素,李禾曦专门为她们挑的。
只见周嬷嬷和梁嬷嬷起身阻拦,哪里抵得过这些练家子,还没碰到她们的衣角,就已经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杨嬷嬷想趁着场上混乱偷跑出去报信,被眼尖的豆蔻一脚踹上地。
杨嬷嬷捂着胸口,疼的哇哇直叫。
眼看抵不过,这几个嬷嬷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你们,你们这是作甚!”
“还不快住手,我们是老夫人的人,你们居然还敢动手打人,反了天了!”
“仔细你们的脑袋!”
“哦?”李禾曦跨门而入,伴随着冷冽的声音让周围人为之一颤,“本宫不知原来这公主府竟是你们在当家做主。”
“砍脑袋?砍谁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