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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荡漾下,热气氤氤氲氲袅袅上升,像蒙着一层薄薄的纱,遮的严严实实。

李禾曦的疲惫渐渐被这暖意融化。

她沉沉的睡去。

沈肃垂眸,深深的凝视着池中之人。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解下衣袍,踏进了池水中。

挺拔的背脊,宽大而优美的肌肉线条,无比彰显着上位者的气势。

水声哗啦响,却依旧紧闭着眼。

他,拂过她的眉梢。

许是热气蒸腾,她的眼尾泛起薄薄的红。

周太宗围猎时发现此地有温泉,便依山势而筑,修建了别苑。

此处曲折萦回,缭墙之外,是一大片梅林。

梅花随风飘扬,落满了池面。

重重叠叠的纱幔在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

轻纱帐下,一只大手突然掐住她的后颈,逼迫她抬头。

风起,纱幔如流云般垂落,遮住了一片旖旎。

水花四溅,片片梅花落了一地。

温泉外崔嬷嬷和豆蔻安静的在门外守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宫灯一盏一盏燃起。

崔嬷嬷和豆蔻推开宫门,朝里面深处走去。

进了门后,就见两株高大的六朝松巍然挺立。

她们沿着高墙一直往前走去,在穿过九曲回廊,便到了温泉池内。

此刻,李禾曦已经穿戴完毕。

崔嬷嬷从花衣架上取了头帕,替她轻轻擦拭。

李禾曦着了一身碧水色碧霞云锦长衫,清幽疏冷如横斜在梅花枝头上的蝶儿。

豆蔻虽是女子,看在眼中亦觉心旌晃动。

自家主子可真是美!

豆蔻替她围上大氅,白皙的脸贴着柔软的白狐毛,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崔嬷嬷回道:“酉时一刻了。”

“竟然这么久。”

从日光婆娑到夜幕降临。

“崇山温泉得天下第一御泉的美称,公主难得能泡上一泡,洗去疲乏,自然就久些了。”崔嬷嬷笑着说道。

豆蔻这时出声:“公主是否用膳,崔嬷嬷炖了一锅野鸡芦笋片汤,在温炉里吊着,可香了。”

李禾曦想起别苑里还住着一位,中午叨扰了一顿鹿肉,礼尚往来,晚饭也该相请,意思意思一下。

遂问道:“安定王呢?”

“老奴瞧着那边没有动静,想着安定王一下午都在他的住所处理庶务,”崔嬷嬷心思缜密,和李禾曦想到一处,又说,“老奴打听过了,安定王还未用饭,老奴这便下去请示他的意思。”

李禾曦点点头,并不觉得沈肃会来用饭,“礼数到了就好。”

她回到住所,随意扬了手,“摆饭吧。”

“公主邀请臣用饭,却不等臣来。”

李禾曦抬眼。

婆子提着六面粉彩珐琅瓷灯笼,夜风微拂,沈肃面庞拢上了一层温润光华。

他仿佛在出神,目光幽深,背后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他一身玄黑袍子,融入无尽的黑暗中,有些看不清。

他跨入屋内,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崔嬷嬷。

李禾曦有些意外。

屋内灯火通明,她立于一群女使婆子中间,他仍然一眼就捕捉到了她。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美令人惊心动魄,分分寸寸逼迫于眼中,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都让人神摇意动。

只是,她如不可亵渎的圣女,眼里没有半分他的影子。

如温泉池中,双眼紧闭。

李禾曦命人将饭食摆在窗下,透过明瓦,能看到天上的月亮。

她背对着沈肃招呼着几个女使,脑海里浮现出她耳垂之畔下的那颗红痣。

捻在手心,直抵心扉。

“沈大人,请上座。”

李禾曦素来潋滟娇媚,如今微微一笑,却似绮丽云霞牡丹花开。

眼底的欲,瞬间掩藏。

沈肃撩起衣摆坐下。

婆子随两人分别立于一旁布菜。

她取过桌上分好的两碗清汤挂面,从野鸡芦笋片汤里兜了两勺汤放进面碗里,将这碗递与沈肃,笑道:“中午得大人口福,吃上了烤鹿肉,想着晚上大人定吃不下山珍海味,一碗素面,不知合不合大人口味。”

沈肃没有多说什么,接了过来,低头很快吃完。

李禾曦细嚼慢咽,吃得慢,才咽下两口,便见沈肃碗里空空如也,连汤都没有剩下。

这是默认好吃的意思了。

她抬眸,立在沈肃边上的婆子会意,打开桌上可以时刻加热的小炉子,取过面碗,将里面的素面又添上。

刚想添点鸡汤,沈肃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婆子揭开盖子,手还没伸向汤面,只听尖叫一声。

婆子的手背被滚烫的汤水烫伤,泛起了一片红。

李禾曦见状,取过银勺,“不用你伺候了,下去抹些烫伤膏。”

婆子战战兢兢道了是,弓着背退出了屋内。

她再次亲手将鸡汤呈入碗内,送于他。

两人寂静无声用着面。

她放下银箸,忽然听到沈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芝荷不是淹死的,是被一刀毙命的。”

她捉摸不透,沈肃这个时候又提起了死去多时的陆芝荷。

还没深入去想,又听他落下:“听说,公主的庶子死在了郊野上,几房妾室也未有善终,陆家接二连三出了人命,我倒有些好奇得很,怎么京城的死人,都去了陆府。”

臣和我随意转换,示意沈肃忽明忽暗的心情,也透露她和他不对等的地位。

李禾曦立时打了个激灵,温泉泡的她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清醒了。

这些人的死虽然不是出自她的手,但都是在她的推波助澜下死于非命。

他的语气,带了点探究,带了点质问。

而此刻目光平静,也辨不出喜怒。

李禾曦慢慢坐直了身子,迎着他的目光看向他。

“是,我也好奇得很。”她轻声说道,语调平缓。

“想来陆家今年招了什么邪祟,是以陆老夫人今日携了阖家去往寺里祈求平安,以求来年丰顺。”

沈肃盯着她:“公主怎不去,不担心驸马?”

她垂下眼睛,“人若德行纯粹,自有天道庇佑。一时的求神问佛,只能安慰当下,若能换来一世平安,人人都去烧香祈福了。”

她说完,一双清滢眼眸看着沈肃。

看着她半晌,沈肃眼睛拂过她的眉眼,身子微微后仰,敛眸不语,幽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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