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俯视着匍匐在地的男人,他五官清秀,算得上中人之姿。
只是一双眼睛,像极了萨猛。
虽然眼尾上挑,总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但是,目光流转之间,却暗藏着阴鸷。
毒蛇一样的阴冷。
不过,这人看起来不是什么有骨气的家伙儿。
林青青从袖子里取出了几根银针,对萨云峰勾唇一笑。
“萨公子,我是大夫,我来给你疗伤。”
“不!我不用你疗伤。姑父,请韩明来,他医术高超,除他之外,我信不过别人。”萨云峰警惕的后退了半步。
这女人跟夜云州十分熟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萨云峰,想不到你对我军中的大夫都如此熟悉,真是煞费苦心了。”巴戎讥讽的冷哼一声。
他真是心瞎眼盲,身边卧着两条恶犬竟不自知。
“侄儿自幼体弱多病,常年请医问药,最熟悉的人除了爹娘和姑父,就是这些大夫了。”萨云峰惶急的解释。
“狡辩!我待你们父子掏心掏肺,你们父子却本将军当猴子耍。你爹总说你身子弱,不适合习武,在你这一代,萨家要改换门庭,弃武从文。我还特意给你从京城请来了一位大儒。
想不到全是一派谎言,你既然有能力带兵暗中潜入军营,又大胆行刺于我,这身上的功夫,做一名副将绰绰有余了。
可见你习武多年,颇有功底,是我小看了你,原以为你凭着智谋能大有作为。却不成想,你是个文武全才。”
巴戎恨不能自戳双目。
他是有多瞎,才一味的怜惜这个孩子,还想着带在身边历练,给他谋个前程。
这是在身边养了一条披着羊皮的狼啊!
萨云峰眼睛“叽里咕噜”的飞快转动,这个,纵是他能言善辩,这件事也难以轻易的圆过去了。
唉,百密一疏,他错就错在不该暴露了自己武艺高强的事实。
不过,刺杀巴戎的事情,他们父子思来想去,交给谁来做都不放心,只有亲力亲为才是上策。
“姑父,我姑姑她临终之前托付您照料萨家的。我是萨家唯一的血脉,她如果知道我今日的遭遇,您见死不救,我姑姑她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啊!”
萨云峰情急之下,把他死去的姑姑给抬了出来。
这是他和萨家唯一的护身符了。
巴戎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内心无比纠结。
是啊,他跟亡妻自幼相识时,少年夫妻,感情深厚。
她临终前的托付他始终记在心里,所以这些年对萨家诸多容让。
萨猛父子的恶行,不只是要置他于死地,而是害国误民。
他可以看在亡妻的份上,不计较个人恩怨。
但是,他该如何对朝廷对三军将士和百姓交代呢?
如果,他网开一面,放过了他们父子,那不是为虎作伥吗?
“真正让你姑姑死不瞑目的是你们父子,她如果知道自己倾心相护的人,谋害的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她愧对萨家和巴家的列祖列宗啊!
今日之事,一来是巴将军吉人天相,二来是夜云州及时出手相救,才让他躲过一劫。
萨云峰,你们父子在克扣军粮的时候,可曾想过国家的安宁?百姓的安危?你在刺杀巴将军的时候,可曾想过此举对得起你姑姑吗?
如果巴郎和巴宁知道自己最亲近的舅父和表弟,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你觉得他们会原谅你吗?
还是,你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想把巴家一网打尽?”
林青青厉声责问。
她言辞锋利,有理有据,萨云峰顿时方寸大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挑拨我们萨家和巴家的关系。要知道,我们两家不仅是世交,我爹与我姑父同在宁古塔为官,共保一方平安。这样深厚的交情,岂能是你一个人能离间的?”
萨云峰恶狠狠的瞪着林青青。
这女人,跟夜云州一样讨厌。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拔掉这女人的舌头。
“萨云峰,你们父子不会真想害我全家吧?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姑父,但是巴郎和巴宁身上也流着萨家的血啊!”巴戎不由得慌乱起来。
其实,他更担心的是孟琼华和他们的一对儿女。
那可是跟萨家一点儿关系都扯不上的啊!
“姑父,你不要听这女人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害表哥、表姐呢?我爹把他们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唯恐他们受了委屈。您还不知道吧,表嫂前几天刚刚生下一个男婴,您有孙子了。”
萨云峰就盼着这喜讯能让巴戎对他法外开恩,手下留情。
“姑父,先给萨云峰疗伤吧!今夜围攻您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谨防萨满狗急跳墙,会拿我姑姑和表弟表妹的性命威胁您。萨云峰是萨家的独苗儿,有他做人质,萨满不敢把事做绝。”
夜云州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对,那些受伤的反贼全部关押起来,等我回到上京之后,按律惩处。”巴戎高声吩咐。
既然已经撕破脸,萨猛父子或许不会伤害巴郎和巴宁的性命。
但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孟琼华母子的。
他刚才还满腔愤怒呢,现在又暗自庆幸。
幸亏行刺他的人是萨云峰,这个送上门的人质,在萨猛心里有着无可代替的分量。
有了他,能保孟琼华母子平安。
萨云峰瘫倒在地,这“反贼”已经定了他们父子的罪名了啊!
“青青,给他疗伤,别让他死在半路上,我留着他还有用呢!”巴戎冷睨着萨云峰。
“巴将军,治伤不着急,我先问出他的口供来。”林青青慢条斯理的说道。
“贱人!我和爹绝对没有加害姑父的心思,你敢对本公子刑讯逼供?休想!”萨云峰咬牙切齿的吼叫。
一个女人能有多狠厉的手段,还想让他老老实实招供?
“啪!”
夜云州一个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
“再敢对她有一句不敬之词,我打掉你满嘴的牙。”
萨云峰睚眦欲裂,这个贱种,怎么敢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