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会议室的玻璃幕墙,李阳将平板电脑重重地拍在会议桌上,屏幕上跳动的行业数据如乌云压城——传统制造业订单量同比下滑22%,而智能化生产线企业的营收却逆势增长47%。这场临时召集的高层会议,从一开始就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各位,我们不能再守着旧摊子了。”李阳的目光扫过围坐的高管,生产总监老周低头转着钢笔,财务总监陈琳紧攥着报表,指节泛白,“我提议启动‘智改数转’战略,三年内完成全生产线的智能化升级。”
话音未落,老周猛地站起,金属座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李总,厂里300多名老工人怎么办?新设备一上,至少一半人要下岗!这些跟着公司十几年的兄弟,你让我怎么交代?”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会议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陈琳推了推金丝眼镜,调出财务模型:“更现实的问题是资金。初步估算,光是首年的设备采购、技术引进和人员培训,就要烧掉3000万。现在电商平台还在持续输血,公司账上能动用的现金流......”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淹没在窗外的雷鸣声中。
股东代表王董敲了敲保温杯:“小李啊,不是我泼冷水。咱们稳扎稳打做了二十年制造业,现在突然搞这么激进的转型,风险太大了。你怎么保证这3000万花出去,就能有回报?”
李阳沉默片刻,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调研报告。纸张边缘还带着昨夜车间的机油味——那是他通宵走访三个厂区,和27名一线工人深谈的成果。“大家看这个。”他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58岁的老钳工老张正在用游标卡尺测量零件,“张师傅这样的老师傅,一天最多加工20个精密部件,误差率3%。而智能化生产线,每小时就能产出120个,误差控制在0.1%以内。”
他又调出一张柱状图:“这是近半年的客户投诉数据,70%的质量问题都出在人工操作环节。再看看这个。”屏幕切换成行业新闻截图,“上个月,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宣布完成智能改造,生产成本下降35%,订单排到了明年年底。”
老周的脸色缓和了些,但仍倔强地别过头:“道理我都懂,可那些文化程度低的工人......”
“所以我准备了配套方案。”李阳点开新的ppt,“成立职业培训中心,让老员工转岗为设备运维员;和职业院校合作定向培养技术工人;对确实无法适应新岗位的,保留岗位发基本工资,直到退休。”
经过6个小时的激辩,董事会最终以微弱优势通过转型方案。散会后,李阳独自坐在空荡的会议室,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霓虹灯牌。手机突然震动,财务总监发来消息:“李总,首笔3000万研发资金划出后,账户余额仅够维持三个月运营。”
次日清晨,李阳出现在注塑车间。机器轰鸣声中,他拍了拍正在调试设备的技术员小王:“听说你在自学自动化编程?”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当场宣布:“从今天起,成立青年技术攻坚小组,攻克生产线联网难题的,奖金翻倍!”
然而,转型的阵痛比预想来得更快。新设备调试期间,生产线停机三天,延误了两笔急单。愤怒的客户直接打来电话:“李阳,你要是搞不定,我们就换供应商!”与此同时,老员工的抵制情绪也在蔓延。食堂里,几个老师傅边吃饭边嘀咕:“搞这些洋玩意儿,就是想赶我们走!”
最棘手的还是资金问题。李阳带着财务总监跑遍了所有合作银行,得到的答复都是“制造业贷款收紧”。深夜的办公室,他盯着电脑上跳动的股价,突然抓起电话:“联系王董,我要和他单独谈谈股权融资。”
谈判桌上,王董推过来一份协议:“接受这个估值,我可以注资5000万,但董事会要增加两个席位。”李阳盯着条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窗外的霓虹倒映在文件上,像一道道割裂的伤口。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首条智能化生产线试运行成功时,李阳站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精准运转的机械臂,耳边却回响着老周的话:“别让兄弟们寒了心。”他转身走向员工休息区,那里,一群老员工正围着新设备议论纷纷。
“张师傅,来试试这个操作面板?”李阳递过平板电脑,“您经验丰富,肯定能发现优化空间。”老张犹豫着接过设备,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这参数设置......不对,和实际工况有偏差!”
看着老张认真调试的背影,李阳悄悄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场转型之战才刚刚开始,现金流的警报仍在嘶鸣,技术瓶颈和人员矛盾随时可能爆发。但此刻,车间里新旧设备交相辉映,就像企业的过去与未来在碰撞中寻找平衡。他掏出手机,给财务总监发了条消息:“启动第二轮融资计划,我们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