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艳秋拖着刘闪往四面厅方向走。
“哎哎哎……秋姐,我还有事儿。”
柳艳秋把他拖进旁边的树林子,回头看了看,拱桥上只看见小小的人影。
她沉声道:“小流氓,藏得够深啊。姐当你是傻狍子,没想你是个猴精。李万年说他生意爆火,亏你算得准,哪天请你吃饭。”
刘闪自傲地道:“那当然了,没我算不准的。秋姐,我藏什么藏得深啊?”
“你不当警察那事儿藏得深。看不惯你大师兄在县城里给几家歌厅夜总会撑腰,暗中收黑钱;你看不惯陈支队长为了立功,为了政绩,竟然叫女儿去当卧底……”
刘闪已听得瞠目结舌了,这一句,更是让他心惊胆寒,不禁大叫起来:“你怎么……”
柳艳秋捂住他的嘴,厉声道:“喊什么喊?强奸你呀?”
昨晚她寂寞了,感到被王慈雪骗了,要找刘闪说会儿话,更想让刘闪利用他算命的本事,去观察观察王慈雪。柳艳秋对她说了刘闪师徒所住的房间后,她自己摸去了辅楼。走到一楼窗户下,看见刘闪正在跟躺床上的高福轩聊天。
凑近一听,见窗户没关玻璃窗,想来是刘闪怕师傅着凉,没开空调,用纱窗透风。
刘闪对他那个似睡非睡,似听非听的傻师傅,说的全是心里话。
“你看不惯那些乌烟瘴气的作风,早想离开,只是舍不得师傅。但师傅快退休了,你就想,要么快一点立个大功,调到别的部门;要么捅个蒌子,退出。所以,你朝私家病院的朱院长开枪,朝周长军开枪。你还打算把陈支队做的事,悄悄传出去,想要替你师娘报仇。”
“你怎么知道的?”刘闪不喊了,压低声音问道。
“我是铁扇公主,能钻进你心肝脾肺肾里去。你怀疑陈支队派人杀了你师娘,以此阻止你们师徒查案。因为查到马志新,陈舒婷就暴露了;再查SSmY,陈支队有可能败露。”
刘闪拉着柳艳秋的手求道:“秋姐,别说了,告诉我,谁给你说?我要找他。”
由于他藏着许多隐密的事情,住进辅楼,他检查过房间,没有监听,没有摄像头,门缝也听不见。他太想跟师傅聊陈支队了,纠结了很久,最终决定放过他,陈支队名利心虽重,想往上爬,可好歹也是为了禁毒事业。只是拿女儿去套狼,心忒狠了点儿。
这个消息若是泄露了,陈支队一家难保。因此,刘闪要找到柳艳秋的消息来源。
“你给我说了,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连我的人都给你。”
柳艳秋作势要抽他:“去尼玛的,你这流氓德行,我嫌脏!”她放下手,笑道:“但我,真要你去办事件儿,不许泄密!”
刘闪忽然想到窗户,纱窗。太疏忽了!只想到房子的隔音墙,却没想到纱窗。
师傅一再叫他细心,不可疏漏。可他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想,住这种别墅的人家规矩很大,不可能容忍听墙根儿的人。他却忽略了褚家现在住着一个地痞团伙。刘闪想到这儿,惊出一身冷汗,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这是致命疏忽。
柳艳秋惊愕地道:“你干嘛?”
刘闪面目狰狞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杀你灭口!”
柳艳秋大惊,刚一转身想逃,就被刘闪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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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刘闪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他笑道:“怕了吧?以后别听墙根儿,会送命。”
柳艳秋余悸未消,见他拿出手机,摁了一下,微信语音是闵晚晴发来的,叫他找闵爸拿树叶儿去。刘闪回答了一声,对柳艳秋道:“这事儿不是八卦,万万不能外传,几克毒品塞你身上,就能要你的命。你找我办什么事?”柳艳秋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拍了他一下。
“吓死我了。”她说道,本来是要叫他跟米盈生个孩子,报复她丈夫的。
刘闪脸上绯红,拿着手机疾摇:“别别别,我后悔死了,我见了盈姐,一定磕头赔罪。我踏马真不是人。”
“听我说完!你现在和以后都不要单独见她,那两口子感情好着呐,变着态地好。”
柳艳秋说了她昨晚上要找刘闪的目的,但这主意也改了,由于米盈提醒她,王慈雪可能悄悄给了她神树叶水,让她特别惭愧。可惭愧归惭愧,王慈雪在她心目中,越来越神秘了。到底她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得查清吧。
一个藏得那么深,一个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算狗屁闺蜜!
“你盯着王慈雪,跟她套套瓷,你一定能看出她的本来面目。”
“行。我赶紧去了。去迟了,不知道那二货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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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雪听说警察二局的特警要去别墅,虽然广告目的达到,米盈又在场,却还是担心闵晚晴的脾气。双方冲撞起来,吃亏的只能是别墅里的人。她用了一个多小时,镇住吴六奇和阮朝阳身上的病毒,就急忙赶往别墅,途中又接到吴六奇的电话,说了联合执法队的事。
吴六奇没上班,却要过问单位的事,这才听说一个副局长带队去褚家执法了。
王慈雪驾车刚到别墅北门,见后面一辆运兵警车鸣笛驶到,从车上冲出一群披甲持锐的特警,气势汹汹扑向大门。王慈雪暗中使法,特警们顿时集体捂着胃,弯着腰,个个痛楚不堪。有严重的、忍耐力差的还倒在地上呼号。
北门守门的钟涛得牛三的吩咐,紧闭大门,躲在门卫室看监控。
王慈雪不想跟柳艳秋、米盈等人见面,又不愿跟倒地上的特警照面,便化作银针流光钻出车,在半空中找找闵晚晴所在,这孩子正躲在南门附近的一个没人的角落,拿着手机说话。王慈雪好奇落下,想听听她在给谁发信息,要这么神秘。
微小的针光悬在闵姐后脑。
闵晚晴对着手机说道:“你以前做过什么坏事,我管不着。可你敢为了你老婆得罪大人物,我愿意帮你救人。神树叶儿在外面用没效,晚上你带老婆来别墅吧。”
“给谁发信息?”王慈雪在她背后现身。
“哇!”闵晚晴惊愕中,身形一晃,已闪出两米来远,她转身见到人,十分诧异,“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听不见脚步?你神仙呀?”
王慈雪像受惊似的,捂着胸口,倒打一耙:“你才是神仙,晃什么晃?吓我一跳。”
“好好好,你是老板,是我吓着你了。”六十来万入账,闵晚晴异常开心,“我给项玉龙发信息,城关区法院的,他老婆快死了。”
王慈雪夸她像王英,心地还行。又让她陪着从南门外绕到北门去,路上要交待事情。
闵晚晴来别墅还没在外面兜过,见两处别墅之间的巷道竟有小菜贩、推车游商、算命看相的,令她惊讶的是,这里没有无处不在的城管来骚扰。王慈雪说了城市别墅这片区域所住者的身份,闵晚晴才知道城管不敢来,而各处别墅又有众多家政人员,小商小贩不愁生意。
但这贫富悬殊对比的鲜明,也让闵姐愤愤不平。
王慈雪叫她不要仇富,会影响心态。这一带的别墅,富人只有钱没有资格花,是买不到的。五十七套别墅住的多是有权有钱的官员,像京城给高级官僚分配王府官宅一样,是权力象征。褚慕勇之所以当初能买,是因为他有社会职务。
闲话说了几句,王慈雪转入正题。
最近十来天里,她没空来别墅,把个人资料带来了,让闵晚晴转交柳艳秋和米盈,继续去办执照,又叮嘱闵晚晴尽快把前面计划好的事做完,买两栋拼接移动住宅,分别放置在南北两门内。
“你手里的树叶儿,该用的用,不该用的就省着点儿,别都拿去挣零花钱了。”
在王慈雪的广告计划,神树叶儿治病是第一步。凡带出去的,没有神效。周长军偷走那些,她已使法让树叶丧失了疗效。过两天,再让那两株紫薇树枯死,移走。闵晚晴收藏的可以用来延续广告效益,树叶就弥足珍贵了。
第二步,利用获得救治的人群,亲口宣传树叶的神效,比请记者管用,省钱。
第三步,利用官员的贪婪之心,要把土地收回国有,让他们制造声势,免费扩大宣传。
想霸占别墅,没用。房子是王慈雪的,跟褚慕勇没一点关系。惩罚特警是杀鸡给猴看,本来也在计划中,只是今天凑巧遇上了。谁抢房子谁生病,今后连没来别墅的决策人,也会生病。人们必定相信是神树显灵,连别墅显灵,都有可能。
虽说红尘官吏自诩唯物主义者,却因缺德事做得太多,比老百姓更迷信鬼神。
连和尚道士都知道谁的钱好赚,地位越高的官员越迷信,他们想保住性命和权力。
不过,王慈雪没把她这些计划告诉闵晚晴,只是说,谣言中可以递进式传播:第一步,神树显灵;第二步,别墅显灵。
最后,她才提到特警在北大门突然犯病的事。
王慈雪猜测,他们可能是集体食物中毒引起急性肠胃炎。那么,闵晚晴也可以利用自媒体,把这件事传播出去。不加肯定,也不作评判。最好说别墅也带神性,是老天爷在保佑,一来有广告作用,二来也是树叶在别墅才管用的佐证。
闵晚晴担心地问道:“那不是市政署更要抢别墅了?”
“谁侵犯别墅,谁就得病。这种谣言,可能还是有人相信。”
王慈雪暗道,肯定有人信。她施法让特警中毒生病,自然能让其他人生病。那些中了法术的特警离开别墅区域,就能恢复正常,人们更会相信别墅显灵的谣言。
在她看来,那些特警相当于履仙门科研院根据李涵的创意,研制出的红三角部队,只有服从性而没啥人性,甚至可以当成无生命的机器人。再说,他们就诊住院养病,都有国家的医保负担。凡是有能力觊觎别墅的人都有特殊医保,让他们病狠点儿,得其所哉。
算帮凡人罚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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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着已到北门外。特警离去了,王慈雪的车还着。有四个人站在大铁门外喊门。
门里无人应答。闵晚晴先认出谢勤、秦爽、李尚铭。接着,又认出了拎着一个大布包的人,大呼小叫道:“金蒙,鲍小娟,啊,是你呀!怎么这会儿才来呀?”
李尚铭在摁开门锁的密码盘,回头问闵晚晴:“是换密码了吧?”
闵晚晴上前叫开门。钟涛出来,挨个打了招呼,他说包主任在里面,不知道该不该放人出去。众人进了门,包主任嗖一声蹿了出去,如同惊弓之鸟,十分狼狈。
王慈雪不习惯跟太多的凡人聚集,上了车正要发动,却见闵晚晴拉着鲍小娟出门。
“先别走啊!”闵晚晴跑到车前:“姐,这就是昨天晚上我说的鲍小娟。小娟姐,这是我姐,王总。”
王慈雪从车窗伸出头:“用人的事,你定吧。”
但她又一想,既然见了面,不聊聊也不礼貌,就下车问了一下鲍小娟,在读园艺时,上过哪些公共课。鲍小娟对思政课不感兴趣,在父亲没欠债时,用心学过建筑类一些课程,由于园艺跟园林相关,读过园林专业的书,还读过中国园林史。
“这么刻苦?阅读这么丰富?这小家伙没啥学识,你有空,教她认认里面的建筑。”
“谢谢王总!”鲍小娟鞠躬说了一声,泪水扑簌掉地。
闵晚晴惊讶道:“你这是怎么啦?”
鲍小娟急忙抹泪,可抹了又流,说话又怕泣不成声,晦气。这个坚强的女人是被王慈雪的话勾出伤感的伤心的,当初抱着改变家乡面貌的理想,选择了有现代感的专业,真是下足了功夫读书。可像她这种家庭的姑娘,有理想简直叫奢侈。
人在底层,一粒灰尘就能砸得她的梦幻破灭。
从想象的七色云彩里跌落下来,坐了十年台,侍候了九年病人。
鲍小娟听丈夫说有份儿收入不低的正经工作,她为了儿子怎么也要争取一回。可她的争取,也能让她饱受一番刺心刻骨的凌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