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心仁的自杀,在场所有的侍者全都效仿着他的做法饮弹身亡。
一时间整个大厅如同除夕的夜晚孩子们点燃的爆竹一般噼啪作响。
但不同的是过年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此时此刻所有宾客的瞳孔中却彼此倒映着对方的恐惧。
此刻这里才是真正的炼狱。
“跟紧我,千万不要走丢!”
尘南率先反应过来,他猛的抓住了张可心的手叫上姜太虚向大厅的角落跑去。
胖道士跟尘南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踢翻了身前的两张圆桌挡在几人面前作为掩体。
严林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三人躲在一起。
大厅之中一阵大乱,枪声哭声喊声叫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尘南将张可心堵在身后的墙角自己则透过两块圆桌的缝隙向外张望。
有的女客披发跣足靠在门边无力的捶打着已经焊死的铁门。
有的男人们合力用肩膀共同撞击着大门奢望能用血肉之躯与钢铁牢笼做对抗。
甚至有些疯狂的客人们为了争夺地上散落的手枪而大打出手。
手枪走火后发出的巨大轰鸣让本来就歇斯底里的人们更加陷入疯狂之中。
张可心躲在尘南身后微微颤抖着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就不能冷静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他们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只能等这种自相残杀结束,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闹够了就会停下。”
瞟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严林尘南叹了口气道:“道长,严林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道爷我自有分寸。”
姜太虚将自己背后的黑布包裹摘了下来护在身前,严林在后面颤抖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老祖宗连我都不放过?”
“你知道些什么?”
尘南听的出严林话中有话但又不能确定是否为自己所想。
“我们本来的计划是要将厅内所有客人杀死进行献祭,但现在老祖宗也没说我们自己人要死啊!”
严林说完便哭出了声,张可心一脸厌恶的看着他怒斥道:“你们这些怪人天天吃饱了撑的研究这些骇人听闻的歪门邪道!现在惹火烧身都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好了好了,别说了,外面的骚乱快结束了。”
尘南摆了摆手示意张可心停下,原本炸了锅的大厅渐渐的安静下来。
那些不冷静的宾客体力逐渐耗尽不得不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休息,剩下的只有一地的杯盘狼藉与女人们孱弱的抽泣声。
“别透露你的身份,不然他们随时可能会杀了你。”
尘南对身后交代了一声,后面原本哭哭啼啼的严林也明白在这里自己的姓氏可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如果被人认出自己是严家人一定会被这帮屠夫生吞活剥。
想到这里严林立刻从自己的鞋底抹了一把灰擦在自己脸上后抓乱头发。
除非熟人近距离仔细分辨,否则还真不好靠着外貌判断他是谁。
正当众人观望之际,从人群中走出一位戴眼镜的男人。
男人不紧不慢的越过地上的尸体。
他走上了舞台后拿起了刚才苏心仁丢在地上的话筒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发声。
“诸位,我叫苗玉良!我认为大家不应该再继续内斗下去,那群恶魔无非就是想要我们彼此厮杀好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决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咱们要团结起来后从这里逃出去!”
“没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说得对!我们要团结起来!”
“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
随着男人的一番慷慨激昂地说辞,原本众人低迷的情绪立刻得到了缓解。
那些坐在地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举起了拳头,他们对于男人的话打心底里认同。
倒不是他们有多信任这个不速之客,而是他们累的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折腾下去。
“我认为咱们大家现在应该团结起来先推选一名领导人,大家跟着领导人一起商议后形成相应的预案和计划才能脱离现在困境,我们应该用头脑风暴集思广益才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
一听这人开口说话尘南就知道他是什么出身。
能从容不迫条理清晰说出这些话的职业只有一种。
“只会开大会发言的政客?”
张可心瞟了一眼还在激情陈词的苗玉良,也只有政客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此类空话大话。
“我投苗先生一票!”
台下立刻有人站出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苗玉良。
苗玉良则是立刻摆手开始推辞起来道:“这个领导人需要一名德高望重、大伙信服、群众认可的人选才行,苗某才疏学浅肯定不能担此大任。”
“苗先生您就别推辞了,我看这个领导人的人选非您莫属!”
张可心侧耳听到了外面所说的一切,他看了看尘南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苗玉良是个自大的伪君子?”
“那两句推辞未免也太假了,以绑架大家想要逃出去的借口为质来掩饰自己明哲保身的想法。”
“的确是欲盖弥彰的野心,这情形和当年十八路诸侯推选袁绍当盟主一样昭然若揭。”
尘南也和张可心持有相同意见,他并不想参与这无聊的选举活动之中。
他现在唯一所想只是如何带着身旁的女孩从这里逃脱。
如果刚才苏心仁所说都是事实,那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现在维持局面的稳定根本毫无意义。
“这人面相散发邪气,一看就是平时就是一肚子坏水。”
姜太虚眯着小眼睛观察着苗玉良说道:“这时候站出来刁买人心,还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咱们也出去,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尘南见不再有被枪击的风险便推开了圆桌走了出去。
外面的选举似乎已经落下了帷幕,苗玉良以压倒性地票数的成了这次行动的最高领导人。
其实除了他自己和那些附和的人以外其他观望者都是心怀鬼胎。
在明眼人看来这本身就是一场闹剧,投机倒把的苗玉良无耻地趁虚而入夺取了这些人中的领导地位。
姜太虚随后从桌后走了出来,他怀抱黑布包想混入人群不被发觉,但他的打扮太过扎眼苗玉良一眼就看到了他。
“几位留步。”
苗玉良开口叫住一行四人,姜太虚冲着尘南一抖手暗示他们想当个透明人的计划彻底泡汤。
尘南则跟他交换了眼色暗示他见机行事。
“苗领导有什么指示?”
尘南站了出来将严林挡在身后问道。
“刚才投票的时候没见到几位,想问一下各位也赞同苗带领大家一起从这里逃出去的计划吗?”
“既然这是众望所归,那我们几人自然没有意见。”
“那就好,还请各位到这边坐下听我统一调度。”
苗玉良说完又瞟了几眼张可心,张可心感受到他色眯眯的眼神连理都不想理他。
苗玉良按照自己的意思将众人分成了三组。
第一组用于应急保障,由他的眼线负责将散落的食物和饮用水收集起来。
第二组是警戒组,由苗玉良自己带领一批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负责将武器统一保管。
说白了就是他和自己的爪牙们组成了一支可以随时控制局面的私人武装部队而已。
第三组则是后勤组,由所有不愿意听指挥的一切老弱妇孺组成。
但在人员填充的时候却出现了严重分歧,很多人并不满意自己被分配到的岗位。
“请大家严格按照我给大家的分组落实行动,这可都是为了大家好。”
苗玉良看似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阻道:“接下来我们分组完毕后就要进行食物的分配,请大家尽快熟悉自己的职责听从组长的安排。”
很不巧的是在分组的时候尘南一行四人直接被打乱了组合。
尘南和严林被划为警戒组,张可心是应急保障组,而姜太虚则被分到了后勤组。
“奶奶的,胖爷我虽然看起来笨拙,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壮劳力吧!”
姜太虚似乎对自己和一群老弱妇孺分在一组特别不满,尘南倒是觉得这个分组也是意料之内。
“你看那些相熟的人都被分在了不同的组别,说明这个姓苗的很不希望我们有自己的小团体,这样会妨碍他在这里的话语权。”
“真是滑稽,都这个时候了不讲团结还要搞这些党争?这家伙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张可心是真心觉得这样下去绝对要出事,每个人的生存在这里完全得不到保障。
众人随着尘南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些警戒组的人员全部都跟在苗玉良的身后随他一起在大厅的各个点位视察,一旁点头哈腰又是记录又是总结。
巡察结束后苗玉良站回舞台上拿起话筒说道:“各位,咱们目前登记造册的人员花名册上一共有一百四十三人,而食物储存足够所有人省吃俭用七天左右,并且缴获手枪十三把、子弹若干。”
苗玉良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后说道:“大家折腾到现在应该也都累了,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多,还请大家今晚早点休息,等到明早所有人都平静下来以后咱们再做商议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大厅中的灯光依旧明亮,体验过地狱般的经历以后疲倦如洪水般涌来。
众人并不习惯在这种流光四溢的区域入睡,绚丽的灯光十分紊乱了他们的内分泌。
尘南和其他三人又回到了墙角。
但和当时不同的是本来当做屏障的圆桌早就被苗领导安排的打手们移走。
“这感觉真让我不舒服。”
张可心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说道:“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弄清现在的状况,严家人为什么要把我们都困在这里?”
“无非就是想让我们都死在这而已。”
死亡在尘南嘴里显得是那么的平静,似乎这一切就该发生一般。
“海洋之心到底是什么?和泰坦尼克号又有什么关联吗?”
尘南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严林后说道:“我来猜一猜,按照现有的信息和苏心仁所说的话推理,泰坦尼克号之所以沉没是一场由严家人安排的人为灾难,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在船上用某种神秘的祭祀仪式杀害了所有人。”
“为了掩盖罪行提前他们准备了一艘一模一样的船只撞上冰山伪造了事故。费了这么大心血来偷天换日只是为了一个人生命的延续,这群信徒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魔石,然后需要延续生命的人再用这颗石头释放储存的生命力。”
“充电宝?”
张可心歪着头看着尘南眨着大眼睛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旁边的姜太虚没忍住笑出了猪叫声,能在这种环境中拥有苦中作乐精神的也就只有尘南这群人。
“很形象,也很贴切。不过我更好奇这颗石头是怎么将所有人的生命力吸附。”
一直沉默不语的严林从咽喉中挤出了声音说道:“海洋之心就是一块魔石,任何接近它的人都会陷入迷幻之中后变得狂躁,最后被杀或者自杀。”
“你们真的相信一块石头可以延续生命?”
张可心本是个无神论者,她对于这种玄而又玄的故事自然是持怀疑态度。
严林苦笑道:“不由得我不信,老祖宗活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的曾祖父都已经去世可他还活着,你们说这是因为什么。”
“那他现在活了多久了?”
“从我懂事起计算,保守估计至少也有两百岁。”
“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姜太虚若有所思地伸出了自己胖胖的手指指了指海洋之心道:“贫道能感受到他身上和那颗魔石一样的邪恶气息。”
“难办了……”
尘南眉头紧锁看着远处的苗玉良说道:“这可真是内忧外患接踵而至,外面的怪物虎视眈眈,里面的这个老狐狸又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我们几个势单力薄,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安全脱身有些难度。”
“我倒是有个办法。”
严林已经平静了下来,要不是他开口说话几人几乎都快将他淡忘。
“说来听听。”
“这艘船一直由我和父亲负责监工制造,我从小就跟着这条船上玩耍所以对这艘船的构造和线路极其熟悉。”
“说重点。”
张可心秀眉颦蹙道:“别啰嗦。”
“建造这艘船的时候为了节省材料地板并没有全部用钢筋和水泥浇灌而成,有些安装时候损坏的地方后期只是用木板填补后就铺上了地毯,只要我们只要找到木质层凿穿就可以到达下面一层。”
尘南沉吟了许久后问道:“你能记得住木板铺设的方位吗?”
严林摇了摇头道:“时间太久远了我也记不清,而且大厅中地毯的花纹太过相似,想要知道是哪里就只能将地毯翻过来一块块地寻找。”
“外面有人监控这里吗?”
尘南四处观察着是否有监控,他发现明面上的摄像头只有四个拐角。
“当然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这些摄像头还是我装的,非常隐蔽根本无从拆卸。”
张可心看了看尘南问道:“你相信他的话?就不怕这个家伙是个内奸?”
“他没有任何理由骗我们,而且就算他想说谎,我们只要检查地毯下的地板就会得出结论。”
严林不停地点着头,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地变故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现在面前的三人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他自然要尽全力去争取对方的信任。
“道爷,你怎么看?”
“贫道也觉得严小兄弟没有撒谎。”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要不然把这个计划去和那个人说一声然后验证我说的秘密?”
严林对着远处的苗玉良撅了噘嘴,张可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跟他说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况且你不是说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吗?咱们一旦有大动作肯定会被发现。”
“可心说得对。”
尘南也不赞同在计划成熟前轻举妄动,他随意的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身下地板,地下传出了沉闷的空洞声。
四个人全部都呆在当场,谁也没曾想到过尘南的运气竟然会这么好。
“你们在敲一敲其他地方试试。”
张可心生怕他判断出错。
姜太虚在身后的位置敲了敲,地下却传来了坚实的反馈。
“有刀吗?”
“没有,连没开刃的黄油刀都被那个家伙收缴在武器库了。”
说是武器库,其实是一就是一个自带简易小锁的箱子。
它现在被苗玉良和一群鹰犬看守在舞台中央。
“我们得想个办法弄到一把锋利的武器割开地毯然后打碎木板。”
“打碎木板可以用消防斧,切割地毯可以用厨房刀,不过东西都在那箱子里。”
严林朝着苗玉良和他的打手们驻扎的地方看去。
他们将足以威胁生命的武器全部都搬到了舞台上,自己则带着警戒组驻扎在旁边。
舞台虽然不高但是足够眺望全局,当然自己在角落里做些小动作还不至于被看见。
“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搞到斧头和刀。”
张可心有些迟疑地问道:“咱们几个是找到了逃生的办法,但是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呢?我们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不顾吧。”
“咱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你还有功夫去管他们?”
听到张可心的圣母发言严林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不行,咱们要是不管,他们肯定会被杀掉。”
“那你就不想想咱们自己都跑不了还能救的了谁?”
严林与张可心本来就不对付,这下因为意见不合更是你一言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尘南示意两人停止争执后说道:“我更倾向于严林的说法,但既然可心提到了这些无辜的人那我们就先脱身,等到控制严士番后让再他放了大伙。”
正当几人商议之时,最让尘南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厅的电力系统却突然被切断,整间密室瞬间便沉入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