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摇摇晃晃地又荡了半宿。
窗外,晚风清凉,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悠长的虫鸣。
与时缓时促的喘息声相互和鸣呼应。
月光透过窗户,斑驳地洒在屋内,给静谧的空间添上一层银纱。
又是一夜好眠。
沈知意第二日还得返校上课。
只是起得晚了,她几乎是卡着点才出门。
风风火火地蹬着自行车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个包子。
大树底下有一群婶子在闲聊,沈知意也没注意,骑着车“咻”地一下就冲了过去。
人群中,冯婶子斜着眼努着嘴指了指,意有所指地道:“你们瞧,就这德行。”
有婶子附和:“是不太像样。”
冯婶子:“可不嘛,都把咱们家属院的风气给带坏了。以后要是别的家属也跟着学,那咱们家属院得乱成啥样?”
“这是得好好说说,别到时候还连累了我们。”
“长得是有几分姿色,难怪能把男人套得牢牢的……”
“咱们一起去说道说道,既然小宋不管,那我们就找孟师长家的去说说看……”
沈知意完全不知道身后婶子们对她的议论。
一天的教学任务完成,想着时间还早,她又去了一趟供销社。
饼干糕点白糖什么的都来上一点。
大包小包地挂在车把手上,一路骑着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好几位婶子。
沈知意扬起笑脸,脆生生地喊人。
不过被她喊到的几位婶子脸色都不大好看,有的甚至在沈知意看过去时迅速移开视线,就只差把对沈知意的不喜贴在脑门上。
见状,沈知意也不在意。
她本就与这群人不熟悉,自然也不会因为陌生人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弧度,迎着夕阳继续蹬着车往家赶。
只是到家之后,又挨了隔壁冯婶子一记白眼。
沈知意本不想理会,结果下一刻,冯婶竟转身就给了自己大孙女一巴掌,大着嗓子指桑骂槐道:
“一天天的什么也不干,还要求买这买那的,就知道花家里男人的钱。家里这么多活儿看不到吗?死丫头,还不快去把饭给我煮了?愣着干嘛?等着喝西北风吗?”
“婶子,您骂她干嘛,那灶台比她人还高,她能做得了什么。再说了,要是我刚刚没听错的话,明明是你小孙子嚷嚷着要吃糖吧,你是故意拿你孙女出气,还是真的耳朵不好使啊?”
冯婶子:“我教训我家的孩子,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多嘴?”
“对呀,我也奇怪了,我怎么吃饭去哪里吃饭家里的活儿干不干又是花谁的钱这些事儿,也和婶子您无关吧?您昨天那么关心我,吓得我还以为您惦记上我男人的钱了呢。”
沈知意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冯婶子怒骂:“你个贱蹄子瞎咧咧些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惦记你男人的钱了?!”
沈知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婶子,我敬重您是长辈,所以才叫您一声婶子,但不代表您可以随意骂我。尊重是相互的,如果您做不到,那也别怪我没给你好脸色。”
“至于花钱的问题,我也想问问……”
沈知意直接看向冯婶子的身后,“陈营长,您这些年的津贴是不是都没给过婶子?”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我男人津贴没给过我?”冯婶子狠狠地瞪了沈知意一眼,又急忙回头道,“当家的,你别听她瞎咧咧,我可没说过那样的话。”
“是吗,之前婶儿一直指责我花我丈夫的钱,我还以为陈营长没给婶儿您家用呢,我还想问刚刚怎么明明是您小孙子闹着要吃糖,您却反过来骂孙女只会花男人的钱把气撒孙女身上呢。”
从始至终,沈知意一直笑吟吟的,看着只是单纯地在求问。
冯婶儿却是有口难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会儿又去拉陈营长,一会又拍着自己的大腿。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那是……哎哟,反正我刚刚骂的不是我孙女!”
“是吗?难不成是我听错了?那我刚刚听到的那话究竟是谁说的?”
沈知意直接将冯婶指桑骂槐的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然后不管冯婶子青一阵白一阵的脸,继续道,“哎呀,我刚刚还看到您拍了您孙女一掌,是不是也是我看错了?”
陈营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当家的,你别听她胡说,我刚刚想教训的压根不是咱们孙女,我刚刚就是、就是……”
可就是什么,冯婶子又不好说出来。
最后干脆看向他身边的宋怀川,几分求助又几分指责地道——
“我说小宋啊,你管管你老婆,我说她一句她顶我十句,这像话么?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为你们好?你们没个长辈在身边,我就想着提点提点你们,让你们把日子过得更好。结果你老婆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能反过来挑拨我和老陈的夫妻关系呢?”
宋怀川脸上没甚笑意,声音透着客气与疏离。
“婶子,我们知道该怎么把日子过好,这点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着,冲陈营长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沈知意面前,牵起她的手,径直拉着她的手回家。
沈知意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之下,冯婶儿还在着急忙慌地同陈营长解释:
“当家的,你听我说,我刚刚压根就不是那个意思……”
沈知意没再看下去,抬眸转看向身侧的人,微微勾了勾唇。
屋门关上,挡住了门外一部分的声音。
冯婶儿的声音也变小了,估计是跑着回屋同自己男人解释去了。
沈知意看向身侧沉默的人,问:“你今儿怎么和陈营长一同回来?”
“路上凑巧遇到的。”
宋怀川忽地将她搂进怀里,“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啊。”
“我没想到冯婶会和你说那样过分的话。”
“没事儿,嘴长别人身上咱们也管不着,也正常,她们都觉得我配不上你。”
“没有。”
“没有什么?”
“你没有配不上我。”宋怀川郑重道,“你很好,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相反的,我有时候唯恐自己会配不上你。”
沈知意愣了一下,又倏地笑了。